morpheus 发表于 2023-3-24 17:23:13

邹迎曦 | 妈妈,儿子想你了(原创)

<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18px;">妈妈,儿子想你了</span></strong></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邹迎曦</span></strong></p><p><br/></p><p>今天(农历二月二十九日)是妈妈102岁生日,离开清明节只有十多天。多年来,我已经养成一个习惯,每逢清明倍思娘亲。这几天,我在睡梦中见到母亲的音容,勾起我很多的回忆:在我人生崎岖坎坷的旅途上,是谁给予我最真诚、最亲切的关爱:是谁对我嘘寒问暖,给予我无私的奉献:是谁不知疲倦地教导着我为人处世的道理:又是谁常常为了我的一些琐事而担惊受怕?这一切都是伟大的母亲。 世界上有一种温馨,叫做回家有个妈。现在妈妈没了,那里是我家? &nbsp;</p><p><br/></p><p>我的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她一生经受了出生寒门,童年苦涩,一字都不识;年轻丧夫,28岁守寡;蒋匪扫荡,家产全烧光;子女拖累,脱产未上岗等等不幸遭遇。她为了子女的生存,为了这个家,默默无闻地操劳着,极尽全力无私奉献。她,一无光鲜的外表,二无华丽的语言。她,更不知她所做的,所付出的一切,其实是那么的多,多到我们无法报答,多到她的头发白了,背也不那么挺直!直到她紧闭双眼永久地离开了我们……</p><p><br/></p><p>母亲是一本书,它记载了人间的慈爱与温暖。妈妈那种全身心的爱,意味着自觉自愿地承受劳累和苦难。母爱其实是自虐的别称,是白发和皱纹的缘起,是失去自己,献上全部而总嫌不足的心里情怀。</p><p><br/></p><p>妈妈从小受苦,成年后旅途坎坷,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人间的甘甜她似乎没有尝到,生活的苦涩她却饱受的太多。妈妈为了我们弟兄的成长吃心受苦,而我们回报太少了。我们长大了,妈妈变老了,我们富裕了,妈妈却走了。老天没有给我的机会,使我留下终生遗憾,感到十分内疚。</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童年苦涩,一字都不识</strong></p><p>妈妈娘家也是本场人,离我家很近。对她的家族和早年生世知知堪少。但随我年龄增长,偶尔从妈妈的叹息絮语中,听到了一些情况,形成了一些轮廓。妈妈娘家姓陈,她父母只生两个女儿,她在家排行老二,乳名叫小林子(后来入党当干部才改叫陈巧林)。妈妈在出生不久,她的父亲就病逝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在一个孱弱病态的社会环境下,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因为家里穷,她没有上过一天学,连扁柦大的“一”字都不识。小时候她常说的两句话:“富人上学盼高就,穷人种地背朝天”。反映了她内心渴望上学的欲望。</p><p><br/></p><p>妈妈从小家中经济困难,生活十分艰苦,但她在劣境中炼就一生本领。她精明能干,不怕苦不怕累,五六岁时挑猪菜、刈羊草,十二三岁就跟大人一起锄草、拾棉花。干活既勤快,质量也好,常常得到大人们的认可与表扬。</p><p><br/></p><p>1936年,母亲刚满17岁就嫁到邹家与我生父成了亲。次年(1937)农历九月初九生了我,可以想象一个18岁的人做妈妈,实在是不容易啊!再说我家也很穷,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种田人家,加上我父亲又是个“独苗子”,是捧在祖母手心里长大的“惯宝宝”。我父亲从小聪明能干,15岁就跟亲戚跑上海做小买卖。父亲比母亲大4岁,又常在外做生意,所以家务事他就做不了了。母亲既要种地又要做家务,还要带小孩,又一次身陷劳碌之中,实在是非常辛苦。</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年轻丧夫,28岁守寡</strong></p><p>妈妈婚后10年里,先后生了5个孩子(4男1女,女孩6岁时病故)。最小的孩子怀在肚子里6个月的时候,突然传来噩耗:我父亲在前线受寒凉患伤寒病,在部队医院医治无效死亡,年仅32岁。父亲走了,留下3个孩子和1个“遗服子”,还有年过半百的两位高堂。父亲走后妈妈没了靠山,每天都是以泪洗面,但不管怎样艰难,妈妈还是挺起腰板带着4个孩子往前过。当时的那种悲痛的惨状,路人闻后也会落泪。</p><p><br/></p><p>父亲于 1943年3月17日,经朱卜璜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此,踏上了革命征途,先是做地下交通员、采购员、监视员。后来公开身份,参加民兵组织,历任乡保田大队长、游击队排长、区游击连副连长等职。多次带领民兵出阵参战,参加过洋岸、谦和仓阻击战和李堡、盐南战役。</p><p><br/></p><p>1947年初,父亲的游击队跟随新四军31旅,到海安、李堡、角斜一带参加战斗期间,接到一个护送首长到射阳耦耕堂的紧急任务,父亲和4名战士,装扮成海边小取的渔民,沿海边北上,步行三天两夜顺利到达,完成了护送任务。回来的路上,父亲因劳累过度,突然发高烧,被送到部队医院治疗,诊断为“伤寒病”。但因缺氯霉素,高烧持续不退,就这样我可怜的父亲没有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被敌人的枪炮打死,而是在医院因少医缺药,仅仅3天时间(1947年3月21日),就英年早逝了。</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蒋匪扫荡,家产全烧光</strong></p><p>“破屋便遭连夜雨”。父亲逝世后的十个月,国民党反动派发起的对台北解放区长达22天的大扫荡,于1948年1月17日侵犯我的家乡——草庙。草庙小街共有25户人家,全部被反动派烧光,成了泡灰街、墙匡村。敌人放火烧了我在农村的家,同时烧了在草庙小街做生意的房子,所有家产均化为灰烬,全家老小7口人无家可归,且生活无着,苦不堪言。</p><p><br/></p><p>1948年1月17日的早晨,区游击连的侦察员报告:在大桥住宿的敌人,已从大桥出发北上。上午8时许,敌人过竹港河到了草庙地界。侦察员为了通知地方党员干部迅速转移,在距离敌人一公里处掷了3个手榴弹。敌人立即停止前进,归宿在一起开会研究对策。当时草庙熟田较少,到处都是盐场,草地较多。敌人怕草地里有埋伏,立即采取先烧草田后前进的策略。于是,敌人所经之地都是一片火海。</p><p><br/></p><p>地方的党员干部在民兵的保护下,带着一批地富反坏分子(怕他们投敌),集中在草庙小街待命转移。当听到3声手榴弹响声后,大批人马立即向海边竹港闸方向转移。我妈妈是共产党员、乡妇女主任,势必要转移,妈妈用布兜把刚生下半年的“遗服子”驮在背后,手上还提着生活用品,当时我只有11岁,妈妈把吃的干粮打成包裹背在我的身上,我紧跟妈妈不掉队,跟随大队伍,从上午跑到傍晚才到竹港闸。一路上妈妈不仅关爱我和小兄弟的安全,因为她是党员干部还要承担监管地富反坏的义务。傍晚,在竹港闸朝草庙方面看就是一片火海,大人都心里明白,这是敌人在着劣,草庙已化为灰烬了。</p><p><br/></p><p>天黑了,接到通知说敌人已经北去,所以,大批人马又向川东闸方向转移,半夜时分到达川东闸,休息了片刻有消息说可以回草庙了,于是大家仍然集队回家。可是走了一半路又有消息说,敌人还在草庙,根据是草庙的火势又旺了。所以回家的队伍又停了下来。后来派民兵实地侦察,证明敌人早离草庙了,可以安全回家了。一天一夜走了百十里路,我们娘儿们实在走不动了,跟在队伍后边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草庙。</p><p><br/></p><p>我们走到家门口,清础地看到“家”已是灰烬,但在墙匡旁边有一个老年妇女在哭泣,我走向前一看,原来是我奶奶,奶奶哭着说:农村的房产都被敌人烧了,爹爹的腿也被敌人打断了。这时妈妈奶奶哭成一团,我在一旁也哭了,这种从天而降的人祸,谁能承受。这是国民党反动派着的劣,使我无家可归。我当时立志:“此愁不报妄为人”。</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trong>子女拖累,脱产未上岗</strong></p><p>《中国共产党江苏省大丰县组织史资料》157页上载有:“1949年7月,陈巧林任滨海(川港)区,妇联会副主任”。组织史上有妈妈的职务,事实上妈妈从未脱过产,追其原因就是一句话,子女拖累。妈妈在建国前就脱产了,本应享受离休待遇,可是,当时丈夫不在,身边还有4个孩子无人顾料,怕影响工作,所以主动放弃了脱产机会。</p><p><br/></p><p>1946年,我们老解放区进行土改,父亲是共产党员,担任乡保大队队长。母亲当时已生我们兄弟姊妹4人,但由于她好强能干,思想又比较进步,是年6月,党组织吸收她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且担任乡常委、乡妇联主任等职。母亲任职后,工作非常勤恳,能吃苦耐劳,重的、苦的以身作则带头干。为了做好本职工作,她专门做了两个粗布兜子,出去工作或者开会,就把不满周岁的孩子驮在背后带走,既能保证孩子喂奶,又不会影响工作。在解放战争中,母亲组织广大妇女做军鞋、磨军粮以及搞参军等工作中表现积极,成绩突出,履受表扬。特别是1947年我父亲走后,和1948年蒋匪军大扫荡,烧毁了我家房屋和全部财产后,母亲没有被困难吓倒,而仍然坚强工作,并且做出了成绩。1949年是一个大荒年,因冬季低温干旱,三麦全都枯死,粮食棵粒无收。不少人家真的啃树皮、吃草根。我们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日子更不好过。我家多次吃皮糠饼、盐蒿种子,还吃过难以入口的“观音粉子”(其实那东西是“山上的嫩石头粉子”)。在这雪上加霜的日子里,妈妈总是心系子女,想尽办法保证子女的安全。一次母亲在求援无助的情况下,依然决定割下心头肉,把“遗服子”给人家抱养。我知道后立即跪在妈妈面前求:“小弟不能把人家抱,要死就死在一起”,于是妈妈哭着收回了成命。</p><p><br/></p><p>经过这些不幸遭遇和艰苦环境的磨练,组织上认为我母亲是经得住考验的坚强革命者,所以组织上决定调她到区里工作,这就是本段文章开头的情况。妈妈被提拔没有上岗仍然担任乡妇女主任职务,直到建国后的人民公社时期,她老了才卸任。</p><p><br/></p><p>妈妈为了我们弟兄的成长,辞去了区妇联会副主任的职务,克服一切困难操持这个家,她经历的困难太多太难,她实在扛不住了,私下决定找个合式的人选来家“招夫养子”,可是一经提出就遭到祖父母的极力反对,闹得不可开交,妈妈只好带着我们弟兄借住在亲戚家中。妈妈实在无奈,在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情怀下,于1951年春带着我们三兄弟(我的二弟留在老家陪祖父母)宣布改嫁了。</p><p><br/></p><p>这就是妈妈的命,她到了晚年仍不轻松,因年轻时太艰苦,积劳成疾,患上严重的气管炎和肺心病,使她呼吸困难,难过到生不如死的地步,妈妈一向住在我弟弟家中,病重了暂时接到我家来治疗的。可是,妈妈最终在我家乘我不注意的情况下投河自溢。这是我特别不能理解,又特别内疚的一件事。(2023年3月)</p><p><br/></p><p><br/></p><p><strong>编辑:吴勇胜<br/></strong></p><p><strong>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p><br/></p><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J63" id="wcn_editor_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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