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斌〡踏花归来——我的文学路(第一、二节)
<section data-support="96编辑器" data-style-id="11145" style="margin-bottom: unset;"><section style="outline: 0px;color: rgb(34, 34, 34);letter-spacing: 0.544px;white-space: normal;font-size: 16px;visibility: visible;margin-bottom: unset;"><section style="margin-top:8px;margin-bottom:8px;outline:0px;text-align:center;visibility:visible;"><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就凭我肚里这点墨水,压根就没奢望这辈子要与文学结缘。</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记得我当兵那年,我父亲再三叮嘱:到部队要好好干,争取入个党,退伍回来在农村当个基层干部,也好把我老陈家的班接下去。</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我父亲穷苦出生,从小寄养在和尚庙,长大些就为大户人家做长工。1939年底被做小学教师的地下党看中,叫他送了几次情报,看他可靠,就发展他入党。后来当了乡长,带领民兵打游击,经历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生死考验,直到全国解放,他都一直在基层工作。</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在我父亲看来,就我这块料,能入个党,回农村当个基层干部就不错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然而来到部队,我们连指导员在给我们这些新兵上政治课时就告诉大家:部队是一座革命的大熔炉,你们就是一块没有淬过火的钢,大熔炉的任务就是按照部队建设的需要把你们这些没有淬过火的钢锻造成材。</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没想到之后的18年军营生活,印证了指导员这句经典名言。</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pan style="font-size: 20px;"><strong>01</strong></span></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那是1972年8月的一天下午,挂在天上毒辣辣的太阳把山坡上的石头晒得滚烫。我站在太阳底下指挥全排战士进行军事训练,不出半个小时,浑身上下就被汗水浸透了,只觉得嗓子眼干涩得慌,就想找点水喝,一回头,就见营部通信员小赵屁颠屁颠的跑到我面前,立正敬了个礼,说“报告二排长,赵副教导员有事找你,叫你现在就去。”</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我立即指定三班长贾生代我指挥全排继续进行训练,就和小赵一起跑步去了营部。</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小赵说的赵副教导员叫赵从富,是刚从三连指导员岗位上提拔到一营担任副教导员不久,也是我的老领导。我一进门,就见赵从富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着一本书,对面坐着营部通信班一位新兵,虽然有点面熟,但叫不上名字。赵从富见我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这时我才看清书的封面上赫然印着“中国人民解放军炮兵第二O七团团史”几个醒目大字。不等我开口,赵从富指着见到我就礼貌地站起来的新兵说:“他叫章生德,你们是老乡,江苏丰县人,是71年入伍的兵。”说到这儿,赵从富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凉开水递到我手里,接着说:“叫你俩来,是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们。这项任务也是从上头一层一级布置下来的,很重要,你们要认真对待,把这项任务完成好。”</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什么任务?这么重要!”我好奇地问。</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赵从富没有直接回答,却反过来问我:“你写过小说吗?”</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没有。来部队只出过黑板报。”我不好意思地说,觉得有点莫名其妙。</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赵从富笑了,朝咱俩瞅瞅,说:“别小看这黑板报,有些经典作品就是从这个小小的黑板报上走出去的。比如,诞生于1950年的《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就是时任炮一师26团5连指导员麻扶摇作的词,并把它写在了连队黑板上,被深入连队采访的《人民日报》记者发现了,觉得不错,就抄下做了文章的副标题,在《人民日报》一版发表了。著名作曲家周巍峙读到这几句词,立刻来了灵感,就把它谱成了歌曲,结果怎样?轰动全国,轰动了世界。志愿军唱,全国的老百姓也唱,唱出了全国人民的志气,唱出了志愿军浴血奋战、不怕牺牲、英勇打败美国狼的坚强决心。”说到这儿,赵从富激动地唱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这首歌我小时候唱过,现在听到依然激情燃烧,仿佛又把我带到了电影《英雄儿女》那个战争场景,侧耳听到英雄王成对着报话机大喊:“向我开炮!”的声音。这真是千古神作啊!它拨动了一个时代民族的神经,让无数有志青年为之战斗,为之牺牲。当时我从内心里对词曲作者油然生出了无限敬仰之情,直到多年后转业到地方工作,我才知道作曲家周巍峙就是我们盐城东台人。</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你俩看过小说吗?”赵从富接着又问。</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看过。看过《红岩》。”我俩不约而同并异口同声地回答。</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好!好!”赵从富高兴地点了点头,“写没写过小说不要紧,只要看过就行。我们部队的老传统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过去我们的老前辈一开始有谁会打仗?不就是一边打一边学,三打两打就把国民党蒋介石打到台湾去了。你们也要有革命老前辈这股勇敢的精神,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说着,赵从富突然把手往空中一挥,就像向即将奔赴战场投入激烈战斗的勇士下达命令一样,提高嗓门严肃地说:“好,就这么定了。以我营抗美援朝战斗英雄柳树清为典型人物,创作一篇短篇小说,时间一个星期,由陈怀斌统筹,章生德执笔,稿子写好后直接交给我。”他把一本厚厚的团史推到我面前,“所有的内容都在这里面,你俩好好看看。”就抬起脚走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我和章生德惊愕地望着赵从富离去的背影,又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子,才从惶恐不安中还过魂来,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虽然嘴里不敢说什么,但心里却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俗话说:没有金钢钻,怎敢揽瓷器活?叫咱两个出黑板报的“土包子”去搞小说创作这个“阳春白雪”,不是赶着鸭子上架,让人看笑话吗?过去我在潍坊“三支两军”一线写过几篇报道,在地方报纸和广播电台上用过。后到渤海湾盐碱滩上搞军农生产,为二连班长倪界培写过一篇用毛主席哲学思想指导育秧的稿子在济南军区《前卫报》上发表。其它别无任何与新闻、文学创作相关的业绩,而这些小“伎俩”与创作一篇短篇小说实在相距甚远,简直是天壤之别,想都不敢想。然而部队强调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营里领导定下了,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此刻只有一条选择:那就是坚决完成任务!想到这儿,我振作起精神对章生德说:“拼吧,只有拼一把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章生德苦笑了笑,说:“也只有这一条路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时间紧迫,时间不等人。我俩立刻手忙脚乱地拿起团史翻了起来,想先了解一下柳树清的英雄事迹,然后再进行构思创作。翻着翻着,突然一个夺人眼目的大标题立即跳入我的眼帘:炸不断的电话线——记抗美援朝战斗英雄柳树清的先进事迹。顿时,我被眼前这个标题惊呆了,脑海里不断翻滚的思绪飞快地把我带到上小学的时候:年轻漂亮的语文老师捧着课本,在黑板前面一边来回的踱着步,一边用普通话朗读着“炸不断的电话线……”这篇课文,她那清脆悦耳同时又有点甜美柔润的语调,仿佛观音菩萨用她插在玉瓶里那条神力无比的柳枝不断地往我们幼小的心田里洒蜜,一个个听得是那样的专注,那么的认真。至今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她读到柳树清身负重伤,仍用嘴咬住被炸断的电话线一头,又用手抓住另一头电话线,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保证上级“向美国强盗开炮”的命令迅速传达到炮阵地上的英雄壮举时,她那两只秀美的眼睛里溢满了激动而敬仰的泪水。这时,我们幼小的心灵也被英雄的故事深深地震撼着,感动着,以至于直到今天一提起这件事情就如同昨日,都能在内心深处卷起层层波澜。</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看完柳树清英雄事迹文章,章生德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慢慢地抽着,一边略有所思地说:“柳树清的英雄事迹确实感人,但要写成一篇短篇小说,仅凭这点素材还远远不够,还需要进一步深入采访,收集更多的有价值的事迹材料。”</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一向不抽烟的我,这时也从章生德的香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着抽了起来,说:“你说的没错,我也有同感。可是找谁采访呢?多少年过去了,和柳树清一起生活战斗的领导战友,转业的转业,退伍的退伍,很难找到当事人了。再说时间也不允许啊?一个星期,现在就进入创作也很紧张。”说到这儿,我心里不免有点着急,抓住烟颈猛吸了几口,并把它们狠狠地吐到空中,似乎有意在跟自己的无能为力斗气。</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这时,章生德把没有抽尽的半截香烟扔进烟灰缸里,转过身来对我说:“实在不行我们就上什么山砍什么柴,有多少米就煮多少饭。我们炮兵是配属步兵老大哥作战的,我们可以从团史里挑出几个战例,把柳树清放在这几个战例中来写,不就能塑造出英雄人物机智果敢、英勇顽强地完成通信任务的光辉形象了吗。”</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经章生德这么一说,我忽然眼前一亮,立刻夸赞道:“不错,有创意!”又沉思着问自己:“放到哪几个战例中好呢?”我一把抓过团史急促地翻了起来,一边翻一边嘴里自言自语:“502高地、金城反击战、上甘岭战役……有了”,我像干渴的玛雅人发现清澈的“圣井”一样,甭说都开心了,“我们可以这样来写:攻打502高地,柳树清带领全班战士圆满完成通信任务;金城反击战,柳树清轻伤不下火线,顽强地完成了通信任务;上甘岭战役,柳树清在全班战士全部壮烈牺牲的情况下,带伤请缨,用血肉之躯完成通信任务,并献出了自己宝贵的年轻生命。”</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听到这儿,章生德激动地鼓起掌来,说:“开头我还愁没东西写,现在听你这么一说,顿时,一个个激烈残酷的战争场景就像电影里的蒙太奇一样立刻向我奔涌而来,我仿佛看到英雄柳树清背着沉重的电话线冒着敌人呼啸的炮火,在遍布弹坑的山坡上奔跑着、呐喊着,用他的勇敢和智慧架起一条永远炸不断的电话线,让一发发仇恨的炮弹射向美国强盗,把胜利的红旗插到上甘岭阵地上。”</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在短暂的接触中,我发现章生德是个很有文学悟性的新兵,才多长时间,他就进入了创作角色,这是十分难得的,将来一定是块好料。就对他说:“现在咱俩心里都有谱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再好好想想,明天我们正式进入创作。”</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第二天吃过早饭,章生德早早地来到营部卫生室,扫地烧水擦桌子,等我来到卫生室,一切工作都搞完了,笔纸团史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创作短篇小说就这样开始了。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与文学结缘,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笨人倒有笨办法,我俩创作小说采用了讨论式,两个人一边议一边写,每天一个部分,四天就把8700多字的小说初稿拿出来了,然后修改润色,一笔一画誊写清楚,并在封面左上角特地写上“初稿”两个字,交给了赵从富。</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赵从富点点头,望着小说题目念道:“炸不断的电话线。”便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我和章生德忐忑不安地站在他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的表情,只见他看一会儿,就竖一下大拇指,看一会儿,就竖一下大拇指。我发现,他竖大拇指头的时候并不看我俩。看完小说初稿,赵从富仰头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尔后突然站起来,说:“你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你们可以回连队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章生德一听,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他张开有力的双臂一把将我抱起在原地转了一圈,等他放下我时,赵从富已经拿着小说初稿,甩开膀子往团部方向走去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20px;">02</span></strong></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转眼就到了10月份,10月是收获的季节!</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过了国庆节,我为施工建炮库的事情要向营长李宗义请示汇报,不巧,李营长和营部侦察兵出去训练了。正要往回走,赵从富从团部回来了,立刻叫住我,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跟他走进办公室。赵从富把上次我和章生德写的小说初稿递给我,说:“炮兵要举办文艺创作学习班,一个师推荐一名。师文化科根据各团报上来的小说作品权衡,并请示领导同意,决定推荐我团作者去参加。这是上级领导对我们工作的充分肯定。我在团部已和教导员通了电话,决定叫你去,你回去把排里工作交待一下,明天就出发。”</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听赵从富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感到既高兴又惶恐,高兴的是我们的汗水没白流,终于有了收获。惶恐的是这件事玩大了,再玩下去恐怕不好收场。就对赵从富说:“这篇小说是我和章生德一起创作的,他聪明伶俐,悟性又好,不如叫他去吧……”</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赵从富不等我说完,就一摆手说:“这件事上级领导已经定了。领导嘛 ,有领导的考量。章生德是个刚入伍一年多的新兵,不叫你去,叫他去,万一整出个什么事来,我们不好向上级交待。你是干部,考虑问题要全面,自觉服从组织安排。”</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话说到这份上,我不好再推脱,就向赵从富表了决心,表示坚决完成任务。</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吃过晚饭,我悄悄地把章生德叫到营房外面,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他沉默了一会,十分惋惜地说:“这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可惜我不能参加了。”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祝你马到成功。”临别的时候,我发现挂在他眼角上的那颗晶莹的泪珠,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那么的暗淡。</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军区炮兵在济南市区南二十多公里外的一条深山沟里。我从潍坊坐火车到济南,第二天又从济南转坐汽车到仲宫,等我摸到炮兵招待所报到时已是上午11点钟了。接待我的是炮兵宣传处干事李放,他高高的个子,长方形脸,两条粗粗的浓眉下长着一对生动活泼的大眼睛。他操一口天津普通话,一开口就像唱歌似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特讨人喜欢。他把我领到306房间,说:“人还没有到齐,你就跟69师来的轶晓欣一块住吧。”</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轶晓欣见李放领人进来,随即起身热情地帮我把东西放到床头桌上。李放对轶晓欣说:“他刚来,中午你带他到餐厅吃饭,我都安排好了。”接着就急急忙忙的走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在随后的交谈中,我发现轶晓欣的口音像海门腔,就问他:“你老家是南通哪边的?”</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轶晓欣笑笑,说:“我是盐城大丰人。”</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我一听就乐了,在这里碰上老乡了,就上去拉住他的手,说:“谢天谢地,有家乡人可以说说心里话了。我是沾着两腿泥来当兵的,哪懂得写什么小说,来这里参加文艺创作学习班,纯属逼上梁山。后面还要请你多多指教。”</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轶晓欣摆摆手,谦逊地说:“别客气!我也是田鸡(青蛙)翻跟头,白大肚子,没几滴墨水,我们互相学习吧。”</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下午四、五点钟,来参加学习班的同志陆续到齐了,吃饭的时候我数了数就六个人,有炮兵师的,也有炮兵直属机关单位的,都是带了作品来的,都是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在互相介绍情况时,我们又结识了一个东台老乡,他叫姜正高,长得白白净净、文文雅雅的,我们都叫他“白面书生”。后来虽然姜正高在文学创作上没有走远,但他深厚的言论写作功底是我们大家所不及的,他曾先后在《红旗》(后改名为《求是》)等国内重要报刊杂志上发表多篇文章,并引起原部队上下轰动热议。有领导还质问下属部队,为什么把这么好的人才放走?当时我想,来参加创作学习班的六名同志,就有三名是江苏盐城的。还有,我师五个团,有三个团的新闻干事是盐中的。这说明水韵盐城出来的人有才。</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第二天上午八点钟,文艺创作学习班正式开班了。李放笑容满面的坐在大家面前讲举办这次文艺创作学习班的意义,讲文艺创作的原则和方向,讲创作与弘扬部队光荣传统的关系,讲小说作品修改的几点意见等等。他没有准备讲稿,也没有列讲话提纲,就这么随口说的,简直是口若悬壶,十分精彩,让大家听了佩服的五体投地。后来有人私下里议论,说李干事是从军区下来的,对文艺创作这一块很有两把刷子。他说:“你们不要怕麻烦,好的作品是慢慢磨出来的,曹雪芹写《红楼梦》就磨了十年,鲁讯先生写《阿Q正传》就修改五遍,而俄国的托尔斯泰写好了《复活》,回头看看有些地方不满意,又推倒重来,终于创作出世界一流的作品,得到了列宁的高度评价。总之,搞创作就跟绣花一样,是个细活,你们刚涉足这块领域,要耐得住性子。俗话说:只要工夫深,铁杆磨成针。”</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学习班动员部署就这样在李放的精彩演讲中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各自修改作品,这是我们这次来参加学习班的第一要务。不过,在我们报到之前,李放就在每个人的作品封面上写出了修改意见。我的作品修改意见是:这篇小说基础不错,但仍需要修改:1、人物树起来了,还不够高大丰满,再加点血肉;2、有故事情节,缺少思想深度;3、语言还要进一步提炼,注意:这不是写事迹材料,而是写的文学作品。这三条把我苦思了一夜,也没想出个糁子和米来。</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32师来的作者郝小山在我面前埋怨说:“光叫咱这样修改,那样修改,咱省思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要知道修改文学作品是要有灵感的,咱们这次来的全是些公鸡头子,到哪儿去找灵感呀?”</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我一听就笑了,问:“你是什么体裁的作品?需要女性作者来启发你的灵感!”</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郝小山拿起一个长方形馍头,揽中间掰开,用筷子在上面抹了点豆腐乳,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说:“这是发生在咱们村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时间大概在1942年冬天,进入山东沂山的新四军部队在与日寇的一次作战中,有一名新四军女战士白梅负伤了,来不及撤离,就藏在咱村妇女主任石榴花家里。妇女主任哥哥石柱是个二鬼子,长年很少回家,有一次回家恰巧被他发现了,要抓白梅去鬼子那里邀功请赏。石榴花拼死不同意。石柱见白梅长得年轻漂亮,就又起了淫心,提出如同意做他媳妇,他就不把白梅送给鬼子。由此围绕这根主线展开了波澜起伏的斗争,最终白梅和石榴花一起,说服石柱做了新四军卧底,一举歼灭了长期盘距在沂山的日本鬼子。因为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写的是负了伤的新四军女战士白梅,许多女人方面的事情我又不懂,要是有个女作者互相交流交流就好了,可能小说修改出来更贴近真实,主人公形象会更加高大靓丽。”</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听到这儿,有点耐不住性子的轶晓欣拿筷子戳了戳桌子问郝小山:“你结婚了没有?”</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郝小山摇摇头,说:“没有。”</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轶晓欣立刻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用戏谑的口吻,说:“假如小说里需要你写结婚的场面,你还要领导特批你结一次婚来启发灵感呢?”</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一句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这不难!”炮兵直属通信营来的作者朱成年一边笑着一边煞有介事地说:“咱们李干事是军区歌舞团下来的,那里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女舞蹈演员,明天请他叫几个来,配合你启发灵感,保管你灵感启发得如泉喷涌,短篇被启发成长篇。”</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哎哎,你看哪……”轶晓欣摆摆手,来了个火上浇油,说:“用不着请几个,有一个重量级的就够了,10分钟就把他打趴下,到时喊救命都来不及,甭说灵感了。”</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接着大家又是一阵轰笑。</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郝小山脸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他又不服气地抬起头,说:“不和你们说了,真是对牛弹琴。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就说过,写作文搞创作是要有灵感的,这灵感来之哪里?来自生活实践。咱们山东有个作家叫刘知侠,有一年他到蒙阴山区体验生活,发现山区的妇女哄孩子特有办法,只要孩子一哭闹,就撩起衣服把奶头塞到孩子嘴里,孩子马上就不哭闹了。由此他受到启发,来了灵感,创作了短篇小说《红嫂》,成功塑造出了红嫂这个革命老区农村妇女,用自己的乳汁救活身负重伤的华东野战军警卫排长彭林的伟大形象。你们想想,刘知侠要不是碰上这件触及他灵感的事情,他能创作出深刻反映那个时代的经典作品吗?”</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是呀!”李放满脸微笑着走了进来,“搞文学创作不光要有灵感,而且还要有激情。刚才小郝说了,灵感来源于生活。我还要加上一句:激情是作者对生活的理解。作者对生活理解的越深越准确,他所表现出来的创作欲望就越强烈。”说到这儿,他转向郝小山,“你刚才说的刘知侠创作小说《红嫂》是受到山区妇女哄孩子塞奶头启发的事是从哪儿听来的?”</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郝小山立刻起身一个立正,向李放敬了一个军礼,说:“报告李干事,是我读中学听语文老师讲的。”</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李放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你们语文老师真会编八卦。一个发生在1947年夏天的真实故事,就被他通过添油加醋变成了一个揶揄嘲弄的笑谈。你们大家记住,以后再碰到这些事,要在脑子里好好捋捋,不能觉得有趣搞笑,就信以为真,当传话筒,这样做伤害的是英雄人物,我们不能让英雄人物既流血又流泪。”</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听李放这么一说,大家立刻沉默下来,陷入了深思。</p><p style="text-indent:21pt;line-height:110%;text-align:left;"><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line-height: 110%;font-size: 17px;"><br/></span></p><p style="text-align:left;">未完,待续.......<br/></p><p style="text-align:left;"><br/></p><p style="margin-bottom: 2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left;"><strong style="text-align: left; letter-spacing: 0.544px;">作者简介:</strong></p><p style="margin-bottom: 24px; letter-spacing: 0.544px; text-align: left;"></p><p style="text-align: left;"><strong>陈怀斌</strong>,江苏盐城人,当过兵,搞过军农生产、新闻报道、文艺创作、宣传工作。转业地方,曾担任盐城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盐城电视台副台长等职。多年来在国内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论文、通讯、散文、报告文学300余篇,其中:报告文学《岳士海和他的大洋梦》荣获中国报告文学“华西杯”竞赛二等奖;《谁破译了施耐庵密码》被中国新闻文化报网站及多家刊物发表;《毛主席著作天天读》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转发到全军基层连队。</p><p style="text-align: left;"><br/></p><p style="text-align: left;"><strong>编辑:吴勇胜</strong></p><p style="text-align: left;"><strong>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section></section></section><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P6E" id="wcn_editor_css"/> 内容很有吸引力。哪里能买到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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