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斌〡踏花归来——我的文学路(第九、十节)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pan style="font-size: 20px;"><strong>09</strong></span></p><p style="text-indent: 2em;">天越来越冷了,从西北利亚横扫过来的冷空气,一夜之间把齐鲁大地冻了个结结实实。人们外出不穿大衣已经感觉到难以御寒了。好在我们住的地方开了暖气,所以在室内修改稿子并不觉得冷 ,这为我们一门心思搞创作提供了一个十分舒适的环境。</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天吃过早饭,赵骜突然走进宿舍对大家说:“今天上午到军区小礼堂看电影。小礼堂就靠在这里,几步远,同志们就不要穿大衣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赵骜走后,不知是谁举起双手兴奋地喊了一声:“乌拉——”</p><p style="text-indent: 2em;">从长山要塞来的穿着四个口袋的作者叫小陶的说:“想清楚了?赵副科长按排咱们看电影是有目的的,不是让你消遣的,不要麻木乐观。”</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句话说得大家沉静下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军区小礼堂不大,约摸容纳四五十人光景,是专门供军区领导同志观看电影或观摩国外相关战争资料片,做军事研究用的。比如前苏联拍摄的《解放》,日本的《啊,海军》等。里面装璜也一般,就是银幕有点不同寻常,比我们在团里看电影要亮许多。为了解开这个谜,电影放映结束后,我还特地跑到台上仔细看了一下,原来不是幕布的,好像用一根根玻璃管排列起来的屏幕墙。</p><p style="text-indent: 2em;">电影放映前,赵骜先给大家做了简短的介绍,他说:“今天放映的这部影片叫《闪闪的红星》,刚出来,在基层工作的同志可能还没有看到。这部影片是根据咱们军区文工团创作室主任李心田的中篇小说改编的。影片中的主人翁潘冬子的原形就是开国中将鲍先志的儿子鲍声苏,他是红军长征留在家乡,全国解放后才找到父亲的。李心田在部队文化速成中学当教员做过他的老师。潘冬子的母亲在红军长征后组织转移群众中被敌人烧死了,她的原型是抗战期间胶东地区一个十七岁女青年,在入党的第二天去开辟新区的斗争中被捕了,敌人把她吊在树上用火烧,她高喊口号,壮烈牺牲。而《闪闪的红星》这个片名,也是李心田根据江西一位老红军长征时给家中留了一顶帽子,帽子里写有他的名字,后来这位红军的儿子拿着这顶帽子找到了他父亲的故事受到启发起的。我说这些的目的,就是告诉大家,搞创作就好比织布一样,只要把一根根不同颜色的线布局好了,就能织出最本色、最美丽、最畅销的布来,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和亲睐。”</p><p style="text-indent: 2em;">正如赵骜所说的那样,影片《闪闪的红星》让人看了确实备受感动,备受鼓舞、备受震撼,对我们心灵上的冲击力是巨大的。我几次落泪,几次攥紧拳头,几次在内心里默默地发誓,要努力创作出像《闪闪的红星》这样的精品力作,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喜爱可口的精神文化大餐。</p><p style="text-indent: 2em;">寒冷的冬天冻不住大家涌动的创作激情。回到宿舍,就影片《闪闪的红星》是如何抓题材、抓谋篇、抓人物塑造的,成了同志们热议的话题。我静静地听着、思考着、探寻着,希望汲取更多的营养,为我所用。我承认,自从我看了《闪闪的红星》这部电影,忽然视野大开,仿佛从一个井底之蛙“嗖”的跳到泰山之巅,对作品的修改有了许多新的想法。于是我兴奋地提起笔来,重新对作品进行谋篇布局,尽量从生活细节和大的战争场景中把柳树清这个英雄形象立起来,不求百分百的高大,单求扣人心弦的感人。我还记得炮兵李干事说的“英雄的事迹感人了,形象自然就高大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经过几天几夜苦战,稿子终于修改好了。我没有急于拿去征求赵骜的意见,而是把它放在抽屉里,悄悄地锁了起来,静下心踏踏实实地看了几天小说。这次李海菁又带来了两本书给我,一本是前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创作的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另一本是《卓娅和舒拉的故事》。这两本书都是反映二战期间苏联人民顽强抗击德国法西斯侵略战争的英雄事迹,故事十分感人。</p><p style="text-indent: 2em;">读完这两本小说,我又把修改后的稿子从抽屉里取出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感到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需要修改。我这个人写东西有个毛病,就是提起笔来心里很激动,写好后再回过头看看,却又觉得一般。所以鲁迅先生说,文章写出来至少要修改五遍,大概就是对我这样的人说的。正当我提起笔来再一次进行修改时,赵骜走进来通知:今天下午两点钟在军区小礼堂听王安友谈创作。</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安友?谁是王安友?”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来山东当兵这几年,我既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也没有看过他的作品。</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不知道?”坐在我对面床上的袁兴国望着我惊讶地说:“太孤陋寡闻了!他在山东这块地面上挺出名的,就是写《李二嫂改嫁》的那个作家,有小说,有小说改编的吕剧,有吕剧拍成的电影。”</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禁不住“哦”了一声,但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高头低。因为袁兴国说的小说、吕剧、电影我一个都没有看过。然而直觉告诉我,赵骜特地把他请来专门给我们谈创作,那肯定是山东文艺界上数的知名作家。</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天下午,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大约五十上下年纪,中等身材,团团的脸,淡淡的眉毛下长着一对睿智的眼睛。他皮肤有点黑,穿一身黑色和浅灰色的棉袄棉裤,猛一看上去,就像刚从山区来的一个和蔼质朴厚道的老农民。当时我想,作家嘛,要经常到基层去体验生活,穿得差些,晒得黑点,更便于与工人农民接触,能搜集到更有价值的创作素材。然而有人告诉我,王安友刚从乡下回来不长时间,现担任山东人民出版社编辑组副组长,分管文艺编辑室。这个1942年就参加革命的山村穷苦娃子,文革中仍然受到严重冲击,于1969年下乡劳动,现已搁笔多年。</p><p style="text-indent: 2em;">对于王安友,山东来的作者都比较熟悉。一见到他跟着赵骜走进小礼堂,大家立即站起来鼓掌,热忱欢迎他前来传经送宝。王安友笑盈盈地向同志们点了点头,便在讲台前一张椅子上坐下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赵骜对王安友的创作经历做了简短的介绍。</p><p style="text-indent: 2em;">泰然坐在那里的王安友,一边扫视着大家,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大鸡牌香烟,点着抽了起来。他的开堂白十分震憾人心,并极富有煽动性。他说:“咱是从一个文盲雇工走上文学创作道路的,咱20多岁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咱在咱家乡高兴区当副书记时,上面来了文件啥的咱都是请识字的人读给咱听。直到1945年7月,咱才学习识字并开始写稿,不久当上了《滨海农村》、《大众日报》的通讯员。”</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安友娓娓道来,似乎有点漫不经心,哪知却像一个劈头巨雷,把在场的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说:“这个人不同凡响,太神话太传奇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 然而传奇还在后面呢。1950年王安友创作出版了中篇小说《李二嫂改嫁》,这是他在做好通讯员工作之余创作出来的第一部小说,既是他的处女作,也是他的成名作。故事就发生在他的家乡——日照市高兴镇向阳村。1947年该村一名青年寡妇,也就是李二嫂的原型,爱上了一个青年民兵,也就是张小六的原型,两个人的感情很好,关系密切,后来青年寡妇的婆婆怕女方改嫁丢人,就趁着青年民兵出去支前不在家,暗中托人花了500斤粮食给男方说了一个媳妇,结果女方一看爱情破灭,结婚无望,就自杀了。男方回来一看家里给他另说了媳妇,女方自杀,就大闹了一通离家出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真实的故事严然是一个悲剧,而王安友在创作中把它改成了喜剧:通过李二嫂参加妇救会和识字班,在妇女主任的帮助下,突破封建势力的束缚,同“天不怕”婆婆进行了坚决的斗争,终于和从前线立功回来的张小六结为恩爱夫妻。</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安友这一改,从根本上升华了小说的主题思想:通过农村寡妇改嫁的风波歌颂了男女婚姻自由,具有很强的反封建色彩。这与当时党号召全国广大妇女动员起来积极参加新中国建设相吻合;也是彻底解放妇女劳动生产力,充分发挥妇女能顶“半边天”作用的迫切需要。小说一发表,好评如潮。此后被改编成为吕剧并搬上银幕。</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青年,从20多岁开始学习识字、学习写新闻稿件,到成功创作出版中篇小说《李二嫂改嫁》,前后只用了五年时间,这样的人间奇迹只有王安友才能创造得出来。之后,王安友还创作了《海上渔家》、《战斗在沂蒙山区》等部中长篇小说。长篇力作《海上渔家》于1958年在大型刊物《收获》全文发表,后由新文艺出版单行本。王安友也谈了他1957年回家乡日照挂职体验生活创作《海上渔家》的经验体会,说到他跟渔民一起下海捕鱼遇到风暴差点翻船丧命的惊心动魄处,竟然把手里挟着的香烟打飞。同志们笑了,他自己也乐了。这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影响:多么和蔼可亲的一个“小老头”啊!一点大作家的架子都没有。</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安友丰富多彩的创作经验和生活,正是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作者需要虚心学习借鉴的。在接下来的作品修改中,我的思路,我的视域,我的创作欲望,都有了进一步的拓展和提升。当我写到一个个战士倒在血泊中,我会情不自禁的流下悲痛的眼泪;写到一发发仇恨的炮弹准确落入敌阵火光一片,我会兴奋地大喊打得好;写到战士们把胜利的红旗插到敌人的山头上,我会激动得举起双手,高呼:万岁!那情景似乎我已完全融入了这场战争。此刻,与其说我是在修改文艺作品,倒不如说我参加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在战场上,我跟战友们一块拼杀、一块流血、一块分享胜利的喜悦!</p><p style="text-indent: 2em;">那天下午,我把修改好的稿子送给了赵骜,请他审定并提出修改意见。他顺手翻了几页,说:“哦,小说名字改了,改成了‘生死电话线,改得好,虽然没有原先‘炸不断的电话线名字出彩,起码不与别人的文章名字雷同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的,赵副科长。对于这个问题我需要向你说明一下。”我小心翼翼同时又忐忑不安地向他解释说:“‘炸不断的电话线是从我们团的团史中直接移植过来的。文中的英雄人物柳树清就是我团入朝作战一营通信班的战士。当时我用这个名字还不知道另外已有文章也用了这个名字了。直到前几天,坐在我对面改稿的袁兴国看到这个名字,才提醒我,我才弄清楚,所以就把这个名字改了。多怪我书看得少,知识浅薄。”</p><p style="text-indent: 2em;">赵骜听了,舒开眉头“哦哦”了两声,说:“这也不能全怪你。同是抗美援朝的战斗英雄,同是炮兵通信兵,又在战斗中使用了同一种方式——用自己的身体接通被炸断的电话线,保证上级的命令及时下达到炮阵地,配合步兵攻下上甘岭,夺取战斗胜利,最后总结英雄战斗事迹的文章又都采用了同一个名字:‘炸不断的电话线。如果不是此柳树清、彼牛保才,有谁能分得清谁是谁呢?”说到这儿,他把稿子放到桌上,沉吟了一下,又说:“这样吧,这几天你先看看书,等我看过了再叫你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的。”我点点头,从赵骜办公室里走出来。回到宿舍,我忽然想到:明天是星期天,何不叫李海菁送几本书来。于是,我跑到炮兵驻济南办事处,给值班的老朱塞了包大鸡烟,说:“给炮兵打个电话。”</p><p style="text-indent: 2em;">老朱头没抬,也不说话,只用手指了一下电话机,继续看他的《前卫报》。我说了声谢谢,便拿起电话通过总机拨通了图书室电话,听到是李海菁的声音,我告诉她:“修改好的稿子已交给赵副科长,这几天有点空闲,你是否给我送几本书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高兴地答应了,并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p><p style="text-indent: 2em;"><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20px;">10</span></strong></p><p style="text-indent: 2em;">冬天的太阳出来得晚,我站在没有阳光的背阴里,觉得格外的湿冷,刀似的西北风一阵阵刮过来,扎得脸生痛生痛的。我跺着脚在街边来回溜达御寒。约模等了半个小时,炮兵的班车在济南办事处大门口停下了。李海菁精神抖擞地踩着舞蹈的脚步,从车上走了下来,举目扫视,见我站在前面的街边上向她招手,立刻满脸笑容地走了过来。她今天的穿着打扮比上次亮丽多了:上身穿的是深红色印花棉袄,里面衬了一件鹅黄色高领羊绒衫,下身是浅黑色式棉裤,头上戴的还是那种用粗毛线织的套筒式帽子,只是颜色变成了赤橙蓝紫交叉穿插的花式了。脑后依旧是扎的那两根羊角辫子,辫梢处束的皮筋上各系有一颗豆粒大的红珠子,特耀人眼目,整个人看上去既时尚又精神更美丽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今天真漂亮!”我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起往前走,一边夸赞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吗?”李海菁见我夸她,心里特高兴。她抬起头,亮开那两只青春多情的大眼睛望着我,“是某一点,还是整个人?”</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然是整个人啊!”我立即作出肯定的回答。这时,李海菁冷不丁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便咧开小嘴满足地笑了。“另外”,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又接着道:“你辫梢上那两只红珠子,让人看了有一种万绿丛中一点红的特殊感觉,为你增添了不少美色!”</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忽然皱了一下眉头,说:“俺小时候也经常扎小辫子。有一年夏天,由于俺娘扎得太紧了,以致于被拉起的发根发炎化脓看医生。从此俺没再扎过小辫子。上次到四门塔游玩,把俺拍的几张照片寄回家,俺娘见了俺扎小辫子的照片,立马来信问,啥时候太阳从西边出的,扎小辫子了?”说到这儿,李海菁“扑哧”一声笑了,又抿起嘴,用她那白嫩的手拧住我的耳朵,说:“这多怪你,让俺上了你的当,叫俺娘看出来了,你说咋办吧?”</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办。到大观园请你吃狗不理包子。”我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松了手,得意地在前面走着,说:“今天不吃狗不理包子了,吃黄焖鸡米饭,这是起源于济南的传统美食,不叫你尝尝有点遗憾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走进大观园,进入黄焖鸡米饭店,我俩在8号桌位上坐下了。李海菁叫服务员上了两份黄焖鸡米饭,一壶西湖龙井茶。服务员回去不多一会儿,先把茶送来了。我给李海菁倒了一小杯,放到她面前。她端起来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尝了一小口,说:“哇!还是这里的西湖龙井茶正宗。”接着,服务员又端来了黄焖鸡米饭,李海菁又用鼻子嗅了嗅黄焖鸡米饭,说:“哇!还是这里的黄焖鸡米饭正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听就笑了,说:“你是狗鼻子呀?啥东西正宗不正宗,鼻子一闻就知道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抬起头,认真地说:“大观园里的店好多是老字号的,你在这里吃过了,再到其它地方吃,一比较就出来了,还是这里的正宗。”</p><p style="text-indent: 2em;">茶足饭饱,李海菁掏出粉红色手帕擦擦嘴,一推碗起身说:“俺们今天到长清去玩,哪里也有些名胜古迹,离这里也不远,又不用担心碰上熟人,可以放心地玩。”</p><p style="text-indent: 2em;">去的第一个游览点是灵岩寺,它位于长清区万德镇境内。听来过这里的李海菁介绍,灵岩寺始建于东晋,有着悠久的宗教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内涵。该寺自唐代起就与浙江国清寺、南京栖霞寺、湖北玉泉寺并称“海内四大名刹”,并名列其首。所以就有了“游泰山不游灵岩寺,不成游也”之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爬上灵岩寺一看,果真如李海菁介绍的那样不同凡响。只见群山环抱下的灵岩寺,古木参天,峰峦奇秀,怪石林立,殿宇峥嵘,在冬日温柔的阳光照耀下,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听当地一位陪同外地同学来游览的老师说,这灵岩寺最为引人入胜的是千佛殿内40尊宋代彩色泥塑罗汉,历来为观者和专家们称誉不绝。梁启超称其为:“海内第一名塑”。艺术大师刘海粟说:“灵岩名塑,天下第一,有血有肉,活灵活现。”可惜的是“文革”破“四旧”期间遭到人为损坏。</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取出相机,调好焦距,在塔前首先为我拍了一张全身照,然后又请当地老师为咱俩拍了张合影。我要为李海菁拍,她摆摆手说:“不用了,上回俺和战友们一块来玩,已经拍的够多的了。这回只为你拍,只拍咱俩合影!”于是我们一路游览,一路拍。千佛殿、墓塔林、辟支塔、大雄宝殿等十几处景点,都留下了我们年轻难忘珍贵的镜头。</p><p style="text-indent: 2em;">眼见太阳爬到了头顶上,李海菁对我说:“这里景点基本看得差不多了,俺们下山吧,到长清河吃中饭。”我同意了,就返身往回走。到了山下,李海菁问:“你带卫生纸了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带了。”我说。立刻从挎包里取出一卷子纸放到她手里。</p><p style="text-indent: 2em;">“俺要上一下厕所。”李海菁说。但附近没有厕所。她急了,吩咐我:“你给俺看住人,俺到对面树丛后面解决一下。”说着就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在山道上站着,不停地向四周眺望,生怕有人撞过来,特别是进山拾柴火的村民,说不定从哪个地方钻出来,突然出现在李海菁面前,我这个负责警卫的责任就大了,还不被李海菁埋怨死。我警惕地扫视着对面那片树丛,以及树丛周边较大的一块范围的动静,甭说人了,就连猫狗也看不到一只。这时,我提着的心慢慢地松驰下来。就在这当口,忽听李海菁“啊”的大叫一声,从树丛中冲了出来。我一激灵,全身上下毛孔都竖了起来,立马抬腿迎面跑了过去,急促地问:“咋啦?是谁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心慌意乱地趴到我肩上,嘴里喘着粗气,说:“俺也没看清楚,不知是个啥东西,突然从俺面前‘嗖’的一声穿过去了,把俺吓的半死。”</p><p style="text-indent: 2em;">“大冷的天能有啥动物出来呢?”我沉吟着分析,“难不成是该死的老鼠?不可能。秋天老鼠就把冬粮蓄备好了,现在正在洞中享受哩。狗又太大,跑得再快,也能看见。哦,对了,很可能是松鼠,出来寻找松果吃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抬起头想了想,说:“有这种可能。俺好像看到毛绒绒的尾巴了,只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平静了一下心情,便轻声的对我说:“俺来例假了。俺记得明天来的,谁知今天来了,所以没带卫生巾。你去给俺买包卫生巾好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说“好的”,却又不知道到哪儿去买。正在犹豫,一个中年妇女推着辆破旧自行车从山坡上下来了,后面坐凳上还搭着梱枯树枝。我立即上前拦住说:“大嫂,麻烦问一下,这里哪儿有小卖部?”</p><p style="text-indent: 2em;">那中年妇女扎了条灰黑色头巾,只露出两只大眼睛,见我问话,她慢慢停下,然后用一只脚支住车子,问:“你要买啥东西?”</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朝李海菁望了一眼,意思问她此事好不好直接对她说。李海菁淡定而平静地对那中年妇女说:“卫生巾。”</p><p style="text-indent: 2em;">“哦,俺村小卖部就有,跟俺走吧。”那中年妇女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多远?”我问。</p><p style="text-indent: 2em;">“就在前面,离这儿二三里路!”那中年妇女往前面一指。</p><p style="text-indent: 2em;">“能不能这样”,我不由自主地抓住她自行车龙头,用协商的口吻说:“你有自行车,来回方便,就麻烦你一下……”</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等我把话说完,那中年妇女面露难色地打断我的话,说:“俺家里还等着俺柴火烧中饭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三块钱塞到她手里,说:“就买一包,剩下的钱全归你。我就在这儿等你!”</p><p style="text-indent: 2em;">那中年妇女见是有尝劳动,立即骑上自行车飞快地走了。大约等了一袋烟工夫,她回来了。我发现原先扎在她头上的那条灰黑色头巾不见了,只是白里透红的脸颊上平添了许多的汗珠子。她把卫生巾递给李海菁,说了句:“这是最好的那种!”就踏着破旧的自行车急匆匆回去了。 </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又回到对面那片树丛后面。我继续站岗警卫。</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一会儿,李海菁回来了,她脸色明显有了倦意,已没了上山时那种精神饱满的样子,便关切地对她说:“我送你回去休息吧,咱不去长清河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一听,抬头望着我反问道:“你这是啥意思?俺有那么娇气吗?在歌舞团那几年,即使例假来了,也要上台演出,没有一个女孩子请假的。这就是战士,一个战士的精神和品格。”</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见李海菁态度比较坚决,就和她到万德镇坐车去长清河。到了长清河,已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我们在河边一家“齐鲁人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和两碗白米饭吃了起来。李海菁先喝了一口鲫鱼汤,见里面放了白胡椒粉,就说:“还是你会疼人,知道俺的冷暖。这鱼汤喝到肚里暖暖的,特舒服!”说着又连喝了几口,十分的满意。喝了鱼汤,她又拿筷子夹了几根鱼脆荟,放到嘴里,轻轻一咬,透嫩崩脆,说:“嗯,这菜好吃。”又问:“这是啥菜?以前来俺没吃过。”</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笑笑说:“这菜都是鱼身上的东西做的。鱼要大鱼,至少在10斤以上,如鱼唇、鱼皮、鱼泡泡、鱼肠子等,再加上葱、蒜、生姜、辣椒、大料等,放在锅里爆炒,烧出来的味道绝对鲜美可口。”</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听我这么一说,“扑哧”笑了,说:“好了!好了!老天有眼,上天所赐,以后有人给俺烧鱼脆荟吃了。”她得意的夹起一大筷子鱼脆荟放到碗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而且吃得眉飞色舞,有滋有味。之前她所表露出来的不适和倦意此刻已一扫而光,欢快爽朗的神情又重新回到他甜美的脸上。</p><p style="text-indent: 2em;">吃过中饭,我往茶杯里加了点热水,就和李海菁一起去游览齐长城。李海菁头脑聪明,记忆力特好。她看过的书,游览过的地方,都能说出个七不离八。这时,她主动给我介绍:距今2500多年的齐长城,是齐王齐桓公所建,主要防御鲁、楚及中原各国的军队入侵。也是齐国和鲁国的分界线。齐长城依山势而筑,西起黄河河畔,东至胶县瑯琊台入海,迤逦山东13个县、市、区,长达千余里。齐长城比秦长城早490多年,可以说是“中国的长城之父”。</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小时候就听大人们讲过孟姜女哭长城的事故,但没有见过长城,所以长城在我心里就是一个谜。当兵到部队看电影的机会多了,偶尔能在影片里看到有关长城的一些镜头,那也是一闪而去。长城是个啥样,我不太清楚。今天站在早已坍塌的齐长城石头上,寻着伸向远处残缺不全的齐长城,心潮起伏,感慨万千,叹道:“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工程啊!在那个生产力极为落后的古代,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才能砌起这样建筑宏伟、规模壮观的长城?”</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啊!俺们不仅要看到齐长城历史辉煌的一面,还要看到千千万万穷苦人民付出生命的代价!”李海菁触景生情,道出了她内心的独白。“站好。朝俺看。”突然她举起相机,对着我“咔嚓”“咔嚓”抓拍了两张照片。接着又把相机挂到脖子上,说:“如今长城依旧在,不见孟女动地哀!”</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诗!好诗!”我赞美道,又问:“这是谁的诗?我咋没读过。”</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没读过的诗多了,因为……”李海菁笑着朝我瞅了一眼,卖起了关子,说:“俺还没有作出来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哦,原来是你的诗句!”我立即明白过来,高兴地说:“不错啊,有长进了,写出来的诗能鱼目混珠了。”说到这儿,我又拍起脑门,不解地问:“你让我糊涂了,书上戏里都说孟姜女哭长城是哭倒的秦长城,咋又成了齐长城了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 “这里的历史记载就发生在齐长城。”李海菁认真地说:“长清区万德镇长城村就是孟姜女故里,当地还有孟姜女庙遗址。当年孟姜女的丈夫在新婚第二天就被官府拉去修长城。一个月后,孟姜女寻夫骑马来到齐长城,在城中打听丈夫时正巧碰上本村的一个人,告诉她,她的丈夫在西城门修长城累死了,尸体就埋在城墙底下。孟姜女听说大哭直奔西城门,并不顾守城士兵阻拦,边哭边扒,扒倒了齐长城……,而孟姜女哭倒秦长城的传说,可能是秦始皇焚书坑儒引起了文人秀才们的公愤,才把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加到他头上,借此发泄对他的不满。”</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的解释使我茅塞顿开。”我激动地说。就好像印第安人发现中南美洲新大陆一样,甭说有多高兴了。“你这一说,彻底颠覆了我多年来对孟姜女哭长城故事的认知,我要为秦始皇平反,在这件事上还他一个清白。”</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说得对,俺举双手赞成!”李海菁高高地举起了相机,“历史就是历史,不容篡改!”</p><p><br/></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未完,待续.......</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作者简介:</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color: rgb(102, 102, 102);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strong style="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陈怀斌</strong><span style="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overflow-wrap: break-word;">,江苏盐城人,当过兵,搞过军农生产、新闻报道、文艺创作、宣传工作。转业地方,曾担任盐城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盐城电视台副台长等职。多年来在国内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论文、通讯、散文、报告文学300余篇,其中:报告文学《岳士海和他的大洋梦》荣获中国报告文学“华西杯”竞赛二等奖;《谁破译了施耐庵密码》被中国新闻文化报网站及多家刊物发表;《毛主席著作天天读》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转发到全军基层连队。</span><br/></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编辑:吴勇胜</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P6E" id="wcn_editor_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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