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斌〡踏花归来——我的文学路(第十一、十二节)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20px;">11</span></strong></p><p style="text-indent: 2em;">连着看了几天书,也不见赵骜有约谈我的迹象,我心中不免有点着急,但又不好直接去找他。好在李海菁这次又带来了《红旗谱》和《暴风骤雨》两本书,我可以利用这个时间继续读点经典著作,这对于我搞创作有好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每当看到写得精彩的小说,我就会像脱了水的海绵一样,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几乎到了废㾛忘食的地步。<br/></p><p style="text-indent: 2em;">“看啥书呢?”坐在我对面的袁兴国见我这几天总是专心致志的看书,便放下手中的笔,活动活动手臂问。我把书合起来,让他看了一下封面,接着又继续看。袁兴国似乎没有看清书名,又特地跑过来,从我手中取过书,一看是《暴风骤雨》,就吃惊地问:“这书解禁了?咱来之前还到当地图书馆借过,说是大毒草,被封存起来了,不外借。”</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压低声音,悄悄地告诉他:“我是通过朋友借的,作为创作参考研究用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朋友?”袁兴国忽然睁大了眼睛,“是不是和你一起在大明湖上泛舟的那个?长得挺水灵挺漂亮的,就是那身洗得几乎脱了色的浅灰色衣裤有点不合时宜,影响了她那青春少女出水芙蓉般的整体美观。咱就纳闷了,她为啥要穿成那样呢?不能穿得好一点的吗?穿得好一点,她就是一个活脱脱再世屈原的学生婵娟。”</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你咋看见的?以前我不认识你呀?”听袁兴国这么一说,我立刻紧张起来,连话都说得结结巴巴的,一时不知所措。本以为这件事天不知人不晓,谁料却偏偏被他看见了,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让我始终不得其解。</p><p style="text-indent: 2em;">袁兴国咧开嘴笑了,露出了两颗不整齐的大门牙,说:“你是干部,又不是战士,服役期间处女朋友谈恋爱是允许的,不违犯纪律。”</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点点头,没有吱声。这些我都知道。我不违犯纪律,可李海菁现在不行,她还是个战士,这件事要是让李干事、赵副科长知道了,一旦问起来,我就不好交待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咱确实不认识你。”李兴国接着说:“那天在学习班上见到你,咱就觉得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因为有了一段时间了嘛!但你那个女朋友却给咱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咱就寻着这个美丽的线索往记忆深处找。我承认,如果不是你女朋友那惊艳的美貌吸引了咱,咱不会对你产生半点兴趣的。因为当时我想啊,谁有这份福气,遇上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咱就好了。于是咱注意关注了一下你。而就是这个关注终于引导咱在我记忆里找到了陪这个女孩划船的那个当兵的就是你。”</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承认了。既然已被他认出了我,我就没必要再回避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个女孩子肯定很能干,这本书就是她借给你的吧?”袁兴国问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得意地“嗯”了一声,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p><p style="text-indent: 2em;">袁兴国突然把书贴到自己胸前,急切地说:“这本书你能借给咱用一天吗?就一天!咱修改稿子走到了十字路口,咱想借这本书里的智慧引导咱闯过这道难关!”说完,他张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迫切希望我能借给他。</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见他着急的样子,就同意了,说:“不要声张。用完了即刻还我。”</p><p style="text-indent: 2em;">袁兴国如获至宝似的拿着书高高兴兴地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红旗谱》看了起来。然而不知为什么,这时的我看书的心境已完全没了之前那样平静了。刚才袁兴国对李海菁穿着上的一番话,就像在我内心深处那口池塘里投入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激起层层浪花。过去我也有这样的不解和困惑,我曾经试探着问过李海菁:“济南几家大商场有许多好看的服装,我想带你去买几件。”</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一听,立刻亮起那对秀美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我,反问道:“有这个必要吗?”她是个聪明人,我话一出口,她准能猜出是个啥意思,“俺不装扮,也够体面的了,再锦上添花,你不怕俺被别人抢走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怕!”我认真地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见我还没听懂她话的意思,便摇摇头,说:“你的想法是好的,然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排长。如果有个比你大得多的官呢?比如炮兵的某个领导,你还有这个能耐说不怕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李海菁这么一说,我立刻无语了。在我的爱情字典里,还没有输入这个条目,因为我既没有想过,又没有碰到过,现在突然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绝对比登天还难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俺刚调到炮兵那会,有个领导的儿子看上俺了”,李海菁接着说:“托人来说合,说只要俺肯嫁给他,就可以入党、提干、升官。以后不想在部队干了,就转业到济南安排个舒适安逸的工作,还可把父母迁来一起生活等等。就这样明目张胆的把糖挑在你鼻尖上,还怪诱惑人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呀!这对于你来说,不是好事一桩么?”我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啥?”李海菁一听,突然瞪起了眼睛,“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抬手掐住我的胳膊,问:“以后还敢这样不怀好意地奉承俺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敢了。”我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哼!谅你也不敢。”李海菁松开手,笑着在鼻孔里哼了一声,“如果是好事,今天就没有你的戏了。”说着,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远处湛蓝湛蓝的天上那几朵慢慢游走的白云,自言自语地说:“这些有权有钱的纨绔子弟,从小娇生惯养,风吹不到,雨淋不着,没吃过苦,受过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不好好读书学习,只晓得吃喝玩乐,奢侈享受。外表看起来挺光鲜的,实际上就是个糠心萝卜,中看不中吃的货,要是俺把这一生托付给他,不但享不到福,很可能就是为他这家人服务一辈子的保姆。哼!做保姆,俺不干。”她调过头,把她那让人一看就动心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所以呀,俺就以俺父母在俺当兵前就给俺定了婚约为借口,彻底回绝了他的美意。”</p><p style="text-indent: 2em;">“于是,你为了防止再有纨绔子弟前来骚扰你,就故意用此身装束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包裹起来,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对吧?”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要这样低调来装扮自己。不过,我还是提醒她:对任何事情的看法都要一分为二,不能太绝对化了。干部子弟也有好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通过这件事,使我对李海菁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她不仅人长得漂亮,人见人爱,而且特有思想,特有个性,特有主见。无论大事小事,她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从不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即使遇到难事,她也不会乱了方寸,拿定主意,稳坐钓鱼台,我就喜欢她这些棱角鲜明的个性。</p><p style="text-indent: 2em;">“书用完了,给你。谢谢!”袁兴国见我起床了,便关掉桌上台灯,顺手把书递到我面前。</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伸手接过书,迅速放到抽屉里,问:“稿子修改好啦?”</p><p style="text-indent: 2em;">“修改好了!”袁兴国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回答说。自从他在我这里借走《暴风骤雨》后,袁兴国用了一天一夜时间,终于把稿子修改完了。此刻他如释重负地走出宿舍,迎着寒冬初升的朝阳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醒醒几乎快要凝固了的脑瓜,便开始洗漱吃早饭。等到上班时间,估摸赵骜已经到了办公室,他从抽屉里取出稿件,不动声色的出了门。约摸过了一顿饭工夫,袁兴国高高兴兴地回来了,他对我说:“赵副科长叫你去一下。”</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得说,我立刻放下书,从抽屉里取出笔和笔记本,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赵骜办公室。这时赵骜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地修改稿件,只见握在他手上的那枝英雄钢笔飞快地在稿纸上游走着,不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稿纸右边的空白版上几乎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可以看出,他对每一篇自来基层作者的作品都是一丝不苟认真对待的,有的甚至倾注了大量的心血。我的《生死电话线》那篇稿件就放在桌子左边那堆稿纸上。见我静静地站在桌前看他修改稿子,便摆摆手示意我在他对面坐下,然后放下笔,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略微沉思了一下,问:“你当兵是在连队还是在机关?”</p><p style="text-indent: 2em;">“在连队。”我回答说:“从当副班长、班长再到当排长一直都在基层连队。”</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就好。”赵骜说。接着问:“那你对喀秋莎火箭炮应该很熟悉了?”他把滑到鼻尖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我对炮兵这一块接触少,不太熟悉,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起码你在作品里不会说外行话。”又问:“你对抗美援朝战争中炮兵配合步兵作战的情况了解多少?”</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当兵的时候,我们连的连长就是从朝鲜战场上回来的,他经常跟我们讲起有关喀秋莎火箭炮在朝鲜参与作战的故事。他说,有一次全营一个齐射,就把坚守在山头上的敌人全部消灭了。步兵老大哥冲上去一看,怪了,没被弹片击中的敌人也没了气息。什么原因呢?后来有军事专家经过分析认为:雨点般的火箭弹一起落到山头上,火光一片,把空气中的氧气全部烧尽了,被震晕了的敌人即使没有中弹,也因缺氧窒息而亡。”</p><p style="text-indent: 2em;">“有这么利害?咱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是个很有趣的细节,读者喜欢,你把它加进去。”赵骜高兴地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的。”我点点头。</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的这篇稿子我看了,”赵骜说着,拿起《生死电话线》翻了几页,然后放到桌上,用手推到我面前,“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你可以回部队了。之于这个作品的出路,你大概也听说了,等定稿以后,我们准备要编辑出版,你回去注意关注一下。”</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天下午,我按照赵骜的要求,把那个有趣的细节加进小说以后,搭乘炮兵班车去了仲宫。我先向李放如实汇报了参加军区文艺创作学习班情况,并告诉他如果没有其它事情,明天我就回部队了。李放听到这儿,略微沉吟了一下,叮嘱说“通过炮兵、军区这两次创作学习班学习,你的创作水平有了较大提高,回去千万不要把它荒废了,连队工作不管多忙,都要坚持练笔,忙里偷闲写的文艺作品。长的没工夫写,就写点短的,比如特写、散文、故事之类的东西。另外,通过这两次学习班,我看你还是一个比较诚实稳重的人,有较强的单独执行任务的能力,以后炮兵再有创作上的事情,我还得找你,希望你不要推托!”</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愉快地答应了李放对我提出的要求。</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放望着我满意地笑了,说:“你明天回去,我后天就给你们部队打电话,不能让你的成绩在我手里无声无息给埋没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谢谢李干事!”我激动地说,并不由自主地立正向李放敬了一个军礼。</p><p style="text-indent: 2em;">见我转身要走,李放随即又喊住我,问:“你们那里借小说之类的书方便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站住脚,无奈地摇摇头,回答:“深山沟里,无处可借。”</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放一听,说了一声:“你跟我来。”就拉着我来到炮兵图书阅览室,叫过李海菁,吩咐:“你给他找几本小说,最好是经典的,让他带回去看看,以后来炮兵再还上。”又嘟哝道:“搞小说创作的不读小说怎么能行呢?……”抬手拍了我一下肩膀,“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等李放出了图书阅览室大门,李海菁朝我努努嘴,甜甜地笑了,说:“好哇!你现在牛皮了!借书竟然把李干事直接搬来啦,你啥时候要书俺没拿给你了?你说!你说!”说着,就见他伸过手来,要拧我的耳朵。这已成了她的习惯动作了。我知道,只有她心里特别高兴的时候,她才会亲呢地伸手拧我的耳朵,或者掐我的胳膊,再就是连亲带啃的在我脸上咬上一口。正当我主动把头歪过去让她拧的时候,有人进来了,她一吓,赶忙缩回手,呢喃细语的对我说:“先记着,等会下班了再补上。”说着,就迈着轻盈的舞步忙她的去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时,前来借书还书阅读报刊杂志的干部战士陆续走了进来。看报刊杂志的找个地方就坐下了,各看各的,互不打扰。有话需要交流一下,也是轻声细语,因为墙上张贴着的“炮兵图书阅览室须知”里就有“公共场所,切勿大声喧哗”的警示。倒是借书还书的窗口十分的繁忙,一会儿他来,一会儿你去,走马灯似的,把个李海菁忙的屁股不落板凳。我见她无睱为我找书,就对她说:“你忙吧,我先到招待所住下,回头再来找你。”</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抬头想了一下,说:“你别来了,等这里忙结束了,俺把书送过去。”</p><p style="text-indent: 2em;">大约八点多钟,李海菁气喘吁吁地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藏青色布袋子,里面装了满满一袋子书,少说也有七八斤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拿过来的,路上肯定费了不少力气。一进门,只见李海菁把布袋子往床上一扔,伸手就拧住了我的耳朵,一边往她跟前拉,一边问:“说,到底是咋回事?还把李干事请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顺势搂住李海菁那纤柔的腰际,温存地说:“宝贝!我没有请李干事,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我不好驳了他的好意。”</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亮起那对秀美的大眼睛,满含深情地望着我,并与我默默地对视了许久,她才情不自禁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美美地说:“这还差不多。”松开手,又补充道:“否则,俺就生气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有什么值得好生气的。”我满不在乎地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不一样!”李海菁认真地说,“别忘了,你现在的一言一行,对俺来说,那都是释放的一种信号。比方说吧:如果李干事是你请来的,那就说明你不信任俺了,俺俩的关系就不复存在了;如果是李干事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这是他对你创作上的关心,那俺们大观园的约定还在。”</p><p style="text-indent: 2em;">“呀呀,整得这么复杂。”我用手敲着脑门故意埋怨说,“以后我说话行事就得处处小心谨慎,还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那种风范?不就成了太监了吗?这多憋屈。”</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一听到我说“太监”二字,立刻又要伸手拧我耳朵,见我主动歪过头去,她随之改变了注意,一把拧起我的嘴皮说:“你当太监,俺怎办?看你还敢瞎咧咧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此刻,我只好缴械投降了,“对不起,我承认,我说错了。我不当太监,我当皇上好了吧!”</p><p style="text-indent: 2em;">“啥?你还想当皇上?”李海菁听得说,更来劲了,“有俺一个你还不满足,还想娶一大群,你本事不小啊!”说到这儿,她用劲往上一提,还真的把我掐疼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都投降了,你还虐待俘虏!”我无力地反抗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时,李海菁松开手,得意地笑了,说:“俺让你留下一个个美好的记忆,是因为俺在乎你。”说到这儿,她张开双臂抱住我,把头靠在我那结实滚烫的胸脯上,一边听我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一边喃喃的说:“斌哥哥,你知道吗,每当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俺就是一团缴情燃烧的火焰,心里要多畅朗就多畅朗,人要多精神就多精神。然而,你一旦离开了俺,俺马上就跟丢了魂似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好痛苦啊!”她突然抬起头来,深情地望着我问:“是不是你把俺的魂带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低下头,在她甜美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亲呢地说:“海菁,我何尝又不是这样!我曾经想过,这或许是热恋中的情人所表现出来的一种思念、一种欲望、一种爱意吧!难怪《诗经》里说:那里能找到忘忧草?把它种在北堂下,我宁愿天天把伯想,想得我病在心头也不怕。难怪宋朝唐琬见到她表哥同时又是她前夫陆游题写在宫墙上的《钗头凤》诗,想起‘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伤痛,便一病不起,郁郁而终。难怪李清照思念流离分别的爱人赵明诚,挥笔在《醉花阴》词里写下“人比黄花瘦”的刻骨相思之苦。还有清朝词人纳兰等等,可以这样说,上到皇上,下至平民百姓,有多少人没被情累过、没被情困过、没被情煎熬过?只要这个世界上有爱,谁也逃脱不了的。海菁,我们一起勇敢坚强地面对吧.”</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面对又能咋了!”李海菁把头深深地埋在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无奈地说:“你明天又要走了,俺本想到济南火车站去送你,谁知军区要在这里召开宣传工作座谈会,部里抽俺们到会上做服务工作,所以就去不成了。书俺已给你选好了,你看合不合你的口味?”</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选的书我都喜欢。”我感动地说:“上次你带的两本书:梁斌的《红旗谱》在人物个性塑造上较为突出;而周立波的《暴风骤雨》运用了大量的地方群众语言,为小说增添了不少文学色彩。这两本书都有各自的特色,我想再看看,这次就不还你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没事,你慢慢看吧,有俺挡着呢。”李海菁说。听见招待所走廊里脚步声靠近,她一激灵,立即从我怀里挣脱出来,撂下一句话:“别忘了给俺写信。”就开门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前脚刚一出门,跟着就见一个中年军官提着包走了进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李海菁的背影,嘴里嘟囔道:“这人好像在哪儿见过?”便问我:“她是炮兵那个处室的?叫啥名字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望着他摇摇头,说:“不清楚。听她口气,好像是来找她战友的,结果走错了门。”我尽量控制住自己慌乱的神情。刚才那一幕好险呵,就是前脚后脚的事情,如果慢一步,被他撞见李海菁靠在我怀里,那经他加工编造的桃色新闻就会在炮兵机关大院里迅速传播开来,不但李海菁没脸见人,就是我回部队也不好向各级领导交待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中年军官是12师宣传科姚干事,陪师政治部副主任来参加军区宣传工作座谈会的。据他介绍,这次会议主要总结交流部队开展批林批孔教育活动经验,研究部署下一阶段部队深入开展批林批孔教育活动工作。由于12师有部队驻守在曲阜境内,批林批孔联系实际搞得比较活,干部战士受教育成效明显,所以军区指定12师在会上作重点交流发言。</p><p style="text-indent: 2em;">“林彪反对毛主席,要继承孔老二的衣钵,我们广大干部战士决不答应!”姚干事说到愤怒处,突然举起手狠狠的往下一劈,以表达他对毛主席的赤胆忠心。</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pan style="font-size: 20px;"><strong>12</strong></span></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知不觉,春姑娘踏着轻盈的脚步向我们走来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1973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有点快、有点突然,以至于我还没有触摸到她那温柔俏丽的身影,她就如期而至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于是,我一时兴起,就问四班长章文富:“是渤海湾那缕春风吹绿了沉睡的大地?还是南归的燕子飞入了寻常百姓家?难道是坨山坡上那一朵朵金灿灿昂首怒放的迎春花的热心提示么?”</p><p style="text-indent: 2em;">章文富舒开那两条剑眉望着我,咧了咧嘴正要开口回答,连长倪仁培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说:“当然是坨山坡上那一朵朵金灿灿昂首怒放的迎春花告诉咱们的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还是连长才思敏捷,一语中的。”章文富由衷地夸赞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坨山,位于山东潍坊市区西南20多公里处,是个连当地老百姓都懒得拿正眼瞧它一下的石头小山。我们团营房就座落在坨山脚下,营房占地面积约400多亩,是我团参加抗美援朝作战胜利回国后建造的。营房除了团部办公大楼是四层建筑外,其它一律都是平房。据团史记载:我团前身是吴德在黑河组织领导农民起义的地方武装部队,后编入了林彪四野。吴德“文革”期间曾担任过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我团编入四野前后,打过日本鬼子,深入林海雪原剿过土匪。我营老教导员还是电视剧《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的入党介绍人。遗憾的是,在我当兵之前,这位教导员已转业到地方工作了。我营不少老兵都亲耳聆听他讲过这段光荣历史。之后我团还参加了闻名中外的辽沈战役和平津战役,并配合步兵打了不少胜仗。建国后,我团跨过鸭绿江,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充分发挥苏联喀秋莎火箭炮的强大火力优势,及时、准确、猛烈地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多次荣立战功,一时声名鹊起,威震四方。这让我们这些刚入伍的新兵备感光荣和骄傲,也为我们在这所革命的大熔炉里放飞梦想、奉献青春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动力。</p><p style="text-indent: 2em;">“二排长,你回到连队已有四五天了吧?”倪连长亲切地握住我的手问。“近段时间咱和指导员一直参加营党委‘批林批孔’教育学习,没能抽出时间来与你好好唠嗑唠嗑,今天学习结束本想找你的,谁知又接营里通知:明天会操。你回排里认真检查检查,军容风纪、鞋帽着装等,一样都不能马虎了。另外还要预防营里抽查一个班或一个排单独出来展示,你和三班长、四班长要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不要到关键时刻掉链子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会操是去年炮兵张副司令带着机关有关部门领导来我团检查部队军容风纪和队列训练现状提出来的,目的是加强部队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进一步继承和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然而,使我终身难忘的,在这次检查中,我营和我都出尽了洋相。那天就在团部办公大楼后面的露天篮球场上,全营排以上干部全部参加,由营长李宗义指挥操练,开始的停止间转法和行进与立定两个科目还做得比较顺利,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但到了步伐变换和行进间转法时,队伍中出现了混乱,当李营长喊:“向左转——走”时,有几个干部向后转走了,与“向左转——走”的同志碰到了一起,差点绊倒了对方。</p><p style="text-indent: 2em;">站在一旁认真观察的张副司令,见状立刻皱起了眉头,对身边的军务处王处长说:“好了,进行下一个科目。”</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处长叫李营长把队伍带到球场边上站好,便看了一眼手中的花名册,大声地喊道:“陈怀斌出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立即应了一声:“到”!那颗由于过度紧张而“嘣嘣”乱跳的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一阵燥热,满头的汗珠子接着就淌下来了,懊恼地想:今天真倒霉!全营这么多干部,咋就偏偏叫到我了呢?当兵这几年,我一直都在搞军农生产。刚入伍分到三连,在小于河生产基地搞;提干到营部当书记,随团到渤海湾盐碱滩上搞;到二连当排长,又回到小于河生产基地搞。现在回到营房了,还没来得及很好的进行训练,张副司令就来检查了,怎么办呢?我那颗慌乱的心急得都快要跳出来了。时间紧迫,我只好急速地从当初新兵连队列训练的记忆里寻找相关科目进行应对。出洋相就出洋相吧!掉链子就掉链子吧!反正老子今天就准备卖在这里了。想到这儿,我一咬牙,硬着头皮,握拳提臂跑到球场中间,立正敬礼,等候王处长出科目。这时,团里领导,机关及营连干部,一个个都拿眼死死盯着我,不知我能不能撞过这一关,紧张得为我捏了一把汗。</p><p style="text-indent: 2em;">“陈怀斌听好了。”王处长开口了,“有两个科目要考你:第一个,你作为排长,在指挥全排战士训练‘蹲下‘起立这个科目时,你如何站位和下达口令。”</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答到:“首先我向右跨一步,然后下达口令:间隔30cm——向左——列开、蹲下、起立。”</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这个科目你答对了。”王处长接着说:“下面进行第二个科目:你把立正的要领从头到尾讲做一遍。”他怕我听不明白,特地在讲和做中间放缓了一下语速,并加重了“讲”和“做”这两个字的语调。</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听随即松了口气:这不难。这道题我在新兵连的时候就学过了。于是我信心满满地一边讲一边做了起来:“头要正,颈要直,口要闭,下颌微收,两眼向前平视;两肩要平,稍向后张;两臂下垂自然伸直,手指并拢自然微曲,拇指尖贴于食指第二节,中指贴于裤缝;上体要直,微向前倾;两腿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两脚跟靠拢并齐,两脚尖向外分开约60度。”</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到这里,王处长问:“你说的立正要领是跟谁学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在新兵连训练期间听连长讲的。”我回答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有没有看过队列教材?”王处长再问。</p><p style="text-indent: 2em;">“没有。”我回答说:“新兵连训练结束,我就去搞军农生产了,至今我都没见过队列教材。”</p><p style="text-indent: 2em;">张副司令摇摇头,无奈地笑了,说:“你那个新兵连长挺能标新立异的,就连这个十分严肃的队列要领,也被他搞了个本末倒置,真是瞎子结婚,瞎整,瞎整啊!”</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句话说得全场人哈哈大笑。</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红着脸,身上淌着汗,孤零零的站在球场中间,就像一只被耍的猴,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不能怪你。”张副司令说:“你讲的要领一个不少,只是顺序搞颠倒了,你应该先从双脚讲起!”他从王处长手中拿过队列条例,递到我手里说:“这本条例就送给你了,好好学学。当干部了,没有本本怎么带兵呢?”又转向大家,提高嗓门说:“你们也看到了,部队不整顿能行吗?最近我跑了几个单位,碰到不少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这不能怪你们,这都是林彪搞的。我们要通过整顿,把我军的优良传统发扬光大起来,为建设一支能打仗、打胜仗的过得硬的部队而奋斗。”</p><p style="text-indent: 2em;">打那以后,部队进入了全面整顿。而军容风纪和队列训练,仅仅是部队全面整顿中的一项内容。</p><p style="text-indent: 2em;">等各连把队伍带到大操场上,营长李宗义首先清点了各单位人数,见各连的干部都到齐了,他亮开大嗓门连着喊了“稍息、立正、向右转、跑步走”几声口令,顿时,就见全营好似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沿着操场往前奔涌而去。教导员张瑞祥、副营长丁贵溪跑在队伍前面,步伐既不快,也不慢,正好压在李营长的口令上。全营上下几百号人,一起抬脚,一起落步,整齐划一,十分壮观。大家抬脚时,卷起一股呼啸的旋风,落步时敲得大地“咚咚”作响,好似远古战场上几百个巨型大鼓一齐擂出的激烈轰鸣的鼓声。再加上干部战士“一二三四”振耳欲聋的口号声,招来团部办公大楼上许多机关干部伏窗眺望,有的甚至还跑到操场边上来进行近距离观赏。在人群中,我还看到了团长高仁。</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时,李宗义的口令喊得越发的响亮了。李宗义是全团有名的大喇叭,平时讲课搞军事训练,不用话筒全营干部战士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他喊出的口令十分的清脆悦耳,全团没几个人能赶上他的。唯一不足的,就是口令中夹着的河南口音让我们这些江苏盐城兵听了忍俊不禁要笑。比如他喊“一二一”口令,我们听了竟然是“压二鸭”。有战士一听就笑了,说:“压什么压?压到现在不就是压死了两只老母鸭么,哪够全营人吃的呀?”再比如他喊“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口令,我们听的是“向右脱、向左脱、向后脱。”有战士一听又笑了,说:“脱什么脱?连裤头咱们只穿了三件,早就脱光了,现在只剩下一根肉棒棒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有一次,全营会操结束了,李宗义把我从队伍中叫出来,问:“咱见你们出操老是笑,笑啥笑?是昨天夜里做梦娶媳妇了,还是咱口令喊得不标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努努嘴,竭力忍住笑,告诉他:“战士们说你喊的口令比老营长喊的口令标准有力。老营长喊‘一二一’是‘一哈一’,你喊的是‘压二鸭’”。我学着他的声音说,并继续奉承道:“你喊的口令比他喊的口令劲道多了!”老营长是东北人,他除了把“一二一”喊成“一哈一”外,还把“向右转、向左转、向后转”喊成“向右吐、向左吐、向后吐”。同样被战士们引伸出一些粗俗的笑谈。当然,这可以理解。俗话说: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嘛!长年过着军营单调生活的战士们,借此开几句玩笑,乐一乐,也无碍大雅。</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宗义听说战士们夸他,立即把下巴往上一扬,洋洋自得地笑了,说:“你说这话,咱爱听。咱喊口令喊了几十年了,也算老把式了,能差了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全营绕着操场跑完步,接下来就是各连分别进行队列操练。李宗义首先宣布了四条队列纪律:</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一、坚决执行命令,做到令行禁止;</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二、姿态端正,军容严整,精神振作,严肃认真;</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三、按照规定的位置列队,集中精力听指挥,动作迅速、准确、协调一致;</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四、保持队列整齐,出入列应当报告并经允许。</p><p style="text-indent: 2em;">之于会操科目依然是:停止间转法、行进与立定、步伐变换、行进间转法等几项内容。所不同的,这次会操高仁亲临现场观看,这给各连连长增加了不小的压力,大家不敢马虎,都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p><p style="text-indent: 2em;">先出列进行队列展示的是三连。连长张英宗是个“老猴精”,他知道自己连队有几个新兵一见到领导心里就慌,挡不住要整出点洋相来,于是他在喊口令时故意放慢了语速,让大家在做某个动作之前先有个思想准备。这一招固然奏效,几个科目操练下来,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平稳过关。</p><p style="text-indent: 2em;">看到这儿,高仁咂咂嘴,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情。站在高团长身边的军务股长蒋锡廷见状,立即请示说:“团长,咱去给李营长讲一下,叫他们喊口令按规定语速喊,不要拖的时间长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高仁摆摆手,说:“先等等,再看看下面几个连队是如何做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临到二连出场了。连长倪仁培也照葫芦画瓢,几乎没费多大劲,就平平稳稳地把所有科目做完了。这时,倪连长满心欢喜地大声喊着口令,把连队带到原来的位置上站定,看一连如何完成队列科目操练。</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连连长赵少云一向年轻气盛,好学上进,不甘落后,做任何事情都要求一丝不苟。所以经他带出来的兵,没有一个蹩脚的,都是个顶个,甭说队列操练了,就是现在拉到战场上,他也信心满满,根本不需要干哪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于是,他把连队拉到操场中心,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个不拖尾巴的队列操练。只见他口令喊得快,战士们的动作变化也快,而且步调一致,整齐划一,没有一个出错的,让在场的人看了,啧啧称羡,心悦诚服。</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时,高仁笑了,对蒋锡廷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蹓就知道了。如果一连没有平时扎实严格的队列训练,能有今天这样出色的表现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啊!”蒋锡廷立即接过高团长的话说。随后有感而发,又吟诗一首,借此总结和赞颂一连干部战士在会操中的突出表现。诗叫《七绝·观一连参加全营会操有感》:</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em>一连操练十分钟,<span style="text-indent: 0em;">吃苦流汗一年功。</span></em></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em>来日沙场点秋兵,<span style="text-indent: 0em;">必展神威缚苍龙。</span></em></p><p style="text-indent: 2em;">高仁用十分赞赏的目光朝蒋锡廷望了一眼,说:“你说得对。我从抗日战争打到解放战争,解放战争胜利后,又跨过鸭绿江打到三八线,这方面的体会我太深刻了。一个部队能不能打仗、打胜仗,全看基层连队的战斗作风过硬不过硬?过硬了,她就是一把锋利的钢刀,直插敌人心脏;不过硬,稀拉松,她就是一团烂泥,一碰到敌人,就溃不成军,一败涂地。”</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到高仁这么一说,蒋锡廷那白净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团长,你这是经验之谈!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咱们部队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啊!”</p><p style="text-indent: 2em;">说着,营部指导员王荣光带着全体干部战士上场了。营部人员少,相当于连队的一个排多点,是专门为全营做保障工作的,由侦察、通信、医务、车管等方面人员组成。会操前,李宗义曾征求过王指导员的意见,是否参加。王指导员态度十分坚决:参加。他说:“本来连队就有点瞧不起咱们,如再不参加,更让他们小看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王荣光是个老同志,虽然年龄大了点,但上进心很强,各项工作都冲在前头,事事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所以在群众中威信较高。李宗义尊重他的意见。王荣光也没有辜负李宗义的期望,几个科目操练下来,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就是卫生员朱一虎在向后转时,脚跟没有站稳,上身摇晃了一下。这使王荣光大为光火,朝朱一虎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回去再收拾你!便把队伍带回原处站好。</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宗义立即集合好队伍,转身跑步到高仁面前,立正敬了一个军礼,喊道:“报告团长,一营会操完毕,请团长指示!”</p><p style="text-indent: 2em;">高仁还了一个军礼,说:“稍息!”</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宗义又转身跑到全营队伍前面喊了一声:“稍息!”就在教导员张瑞祥前面站下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有谁说说,为啥要进行会操?”高仁走到大家面前问。这本来是个十分简单的问题,但此刻突如其来从高仁嘴里说出来,大家心里有点探不过底,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高仁见没人回答,就直接点名了,“陈怀斌,你说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见高仁点名叫我,我立即向前跨了一步,立正站好,大声地回答道:“报告团长,会操是推动和加强部队养成雷厉风行战斗作风建设的一条重要举措,是确保部队拉得出打得胜的一项打基础工程,也是我军革命化、正规化、现代化建设的需要。”</p><p style="text-indent: 2em;">“说得好!”高仁十分满意地说:“去年炮兵张副司令来我团检查队列训练情况,陈怀斌出了洋相。今年经过认真学习和严格训练,对这个问题在认识上有了很大提高,值得表扬!但是,”说到这儿,高仁的脸突然阴沉下来,仿佛胸中有一团火在往天灵盖上冲,使他不能控制,他朝大家扫了一眼,提高嗓门说:“刚才咱一看到有的连队在会操中弄虚作假,咱就满肚子来火,直想骂娘。后来想想,今天就甭扫大家的兴了。谁知其他连队对这种不良现象不但不抵制,反而跟着学了起来,继续搞花架子,这能叫咱不生气、不骂娘吗?过去咱跟你们讲过多次,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你们听了吗?不听!也不接受去年张副司令来检查的教训,还我行我素,耍小聪明,吊儿郎当,得过且过,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现在国际形势这么紧张,美帝苏修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啃咱们呢,随时都有可能搞突然袭击。所以毛主席发出号令:要准备打仗。你们现在这样无所用心,敷衍了事,能一声令下,拉得出,打得赢吗?操你娘的!”说到这儿,他气愤难忍,一张嘴骂了出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连队列中有个新兵按奈不住想笑,刚咧开嘴“嘿嘿”了两声,就被身旁的老兵一脚跺了回去。</p><p style="text-indent: 2em;">与高仁一起工作过的人都知道,“操你娘”是高仁的口头习惯用语,而且有些年头了,远的可追溯到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期间,每当在战场上与敌人血拼,就见他端着刺刀一声“操你娘的”就把敌人挑了,一次能接连挑死五六个。于是有战友就说:“只要数数高仁骂了几声‘操你娘的’就知道他杀了几个敌人。”</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一定。”有战友反驳说:“他当机枪班长时,一发子弹就撂倒了两个敌人,可他只骂了一声‘操你娘的’,这怎么算?”熟悉他的,理解他的,都总是说他骂“顺溜”了,习惯成自然了。但有个战地女记者却不这么认为,她通过对高仁的深入采访,得出这样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结论:这是一个东北汉子的血性!而且只有经过战争血与火洗礼的人才有这样一个独特的血性!</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然,也有做得好的。”高仁接着说。从战争走过来的人就是这样,原则性比较强,一是一,二是二,决不搞和稀泥。“比如一连,就值得表扬!总结他们的经验,就是一个字:严!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实践证明,‘严’字当了头,连队各项工作就会走前头。各单位回去围绕‘严’字找差距,围绕‘严’字挖根源,围绕‘严’字订措施,彻底清除林彪余毒,重铸部队现代化建设新辉煌!”</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次全营会操过后,我被调到三连任副指导员。接到命令的当天上午,教导员张瑞祥找我谈话,说:“营长本想叫你当副连长,尽量往军事干部这方面发展,听说你对军事不感兴趣,所以就提拔你当了副指导员。三连是你的老连队,希望你能在今后的思想政治工作方面有所建树。”</p><p><br/></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未完,待续.......</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作者简介:</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color: rgb(102, 102, 102);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陈怀斌</strong><span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江苏盐城人,当过兵,搞过军农生产、新闻报道、文艺创作、宣传工作。转业地方,曾担任盐城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盐城电视台副台长等职。多年来在国内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论文、通讯、散文、报告文学300余篇,其中:报告文学《岳士海和他的大洋梦》荣获中国报告文学“华西杯”竞赛二等奖;《谁破译了施耐庵密码》被中国新闻文化报网站及多家刊物发表;《毛主席著作天天读》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转发到全军基层连队。</span><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编辑:吴勇胜</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P6E" id="wcn_editor_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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