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斌〡踏花归来——我的文学路(第四十一、四十二节)
<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trong><span style="font-size: 20px;">41</span></strong></p><p style="text-indent: 2em;">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了。窗外鸟儿正冲着初升的太阳引颈高歌。我知道时间不早了,便急忙起床洗漱来到楼下,发现海菁她爹已经吃过早饭去单位上班了。海菁她娘正在厨房里做早饭。见我进来,她问:“还睡得好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还好。”我满意地说:“自打搞创作以来,我已很少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做文字工作太辛苦了。你在这里几天,就多睡睡吧,反正也没人闹你。”海菁她娘朝我笑笑说。但从她的笑容里我能觉察到她心事重重的影子,“哎!”她接着叹了一口气说:“昨天晚上真把俺吓着了。”她又抬起眼来望着我,“你说海菁这闺女咋说出那些话来了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放心,伯母,海菁不会有事的。”我宽慰她说:“你没有听出来吗?她不想我明天就走,又怕你们找出话来叫我走。她心里清楚,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所以就说了那些赌气的话。现在她情绪不好,只要你们不去刺激她,过段时间她会慢慢的调整过来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分析得对。”海菁她娘说,“还是你懂她的心。”说到这里,她停住了手中的活计,随即向我提了个要求:“海菁十来岁就离家去当兵了,因为演出繁忙,又很少回家,做娘的现在真搞不懂她的心思了。你回部队以后,还要多多的关心关心她,经常和她通通信,做做她的工作,现在只有你的话,她还能听得进去。俺们不求她当多大的官,挣多少钱,只求她到地方上做好本职工作,有一份工资,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答应了她作为一个母亲的要求,说:“信我照写,工作我照做。但是有一件事你们要抓紧办,就是海菁的工作,要赶快的落实下来,尽早的让她融入社会。一个人接触的面广了,结识的朋友多了,参与的各种活动频繁了,生活丰富起来了,就是再纠结的爱,再深厚的情,也磨不过流淌的岁月——岁月会把它慢慢的稀释掉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说的不错。真是让俺茅塞顿开。”海菁她娘说:“等海菁她爹回来,俺要好好和他商量商量,然后再去找海菁她舅舅帮忙。”又低下头沉思了一会,问:“你看,给她找个啥工作好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要征求海菁的意见,看她喜欢做什么工作。”我沉思了一下说:“不过,依我的想法,她到文化部门工作比较合适,比如文化馆之类的单位,组织指导基层开展群众文化活动,搞搞舞蹈方面的编排、教学和辅导,也可适当参加一些演出,愉悦愉悦身心。工作又不苦,担子也不重,还能走出去跟兄弟单位进行学习交流,要比成天关在工厂里自由多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我这么一说,海菁她娘努努嘴高兴地笑了,说:“你考虑问题比她爹考虑的还靠谱还实际。当年她爹被打成右派,政治上至今都抬不起头来,混到现在还是个小科员,比他晚进单位、学历能力差得多的、只会拍马屁唱高调的,都提成科长局长了。他心里既不平衡也不服气又十分无奈。于是一心便指望海菁能为他争回这个面子来,谁料海菁部队那边又出了状况。俺猜呀,海菁她爹是不会死心的,可能还要海菁继续走这条路。真要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可以理解。”我说:“天底下哪个父母不盼自己的儿女好,盼他们金榜题名,荣归故里。但有些事情还是要从实际出发,顺其自然为好,过分苛求可能会适得其反。”见海菁还迟迟不下来,就对她娘说:“我上去看看,叫海菁下来吃早饭。”</p><p style="text-indent: 2em;">说着,我抬脚上了楼,先到她娘房间找没有。估计她去自己房间收拾东西了,过去一看,海菁正躺在被窝里睡觉呢。“都啥时候了,还睡觉。”我嘟哝着,蹑手蹑脚走过去,用手捏住她的鼻子,想把她弄起来,谁知她头一歪,就咬住了我的手。我“啊”了一声,她立刻张开嘴笑了,说:“你那点小把戏岂能骗得了俺,活该!”</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望了一下手上的牙印子,好在没有破皮,只是有点疼,就说:“还不快起床,你娘己把早饭烧好了,就等你下去吃哩。”</p><p style="text-indent: 2em;">“哼!谁叫你才来喊俺的?”李海菁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依然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俺早就过来等你了,可是左等右等总不见你来,干嘛去了,这么长时间?”</p><p style="text-indent: 2em;"> “我嘛……”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和她娘在厨房里说的话,便随机编了几句,说:“先在院子里看了看你爹养的盆景,然后又到厨房帮你娘摘摘菜什么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就这些破事?难道比俺还重要吗?”李海菁两眼望着我,“俺一夜都没有睡着觉,你也不来问问,安慰安慰俺,你的心好宽啊!”</p><p style="text-indent: 2em;">“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明天哥给你补上行吗?现在你起来吧”我催她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俺不!现在就补偿!”李海菁撒娇说,“你先到俺娘房间把俺穿的棉衣拿来。”我赶忙去取棉衣。取来棉衣又放在她枕头边。她又说:“今天俺腰疼,你把俺抱起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别闹了!”我说:“过去咱俩定下终身,准备做夫妻,闹闹的。现在分开了,再闹就不合适了,让你娘瞧见,不好。”</p><p style="text-indent: 2em;">“看看,看看,你这个伪君子又来了。”李海菁白了我一眼说:“俺俩不做夫妻,还是兄妹呀?现在妹妹腰疼,起不来床,哥哥抱一下,不可以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见李海菁迟迟不肯起床,怕她娘上来见了刺眼,只好伸手去把她抱起来。然而没等我放手,李海菁一个反转身,却把我抱住了,她将头埋到我怀里,昵喃地说:“哥!你可知道,这段时间,俺想你想得好苦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俺整个人就好像悬在半空中似的,飘来飘去的,一点都不踏实。你已好长时间没有抱俺了,今天你就让俺多抱一会吧,俺只想过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难道过分吗?”说得我心里酸酸的,我实在无力拒绝她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这时,她把我抱得更紧了。我怕她穿着单薄受凉,便拿起棉袄给她披上。抱了一会,她突然松开手说:“俺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在哥那温柔的怀抱里,悠然飘到地上。谢谢哥!”穿上衣服,高高兴兴地去洗漱了。我想,她知道我再过几天就要走了,这个举动恐怕是她心里有太多的失落感所致。</p><p style="text-indent: 2em;">吃过早饭,海菁她娘问:“今天你们是咋安排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海菁说:“上午收拾东西,整理房间。如缺啥东西,下午再出去购买。”</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的。你们拾掇吧,俺就不掺和了。俺再去买点菜回来,给怀斌做点好吃的。他来了,俺们说什么也不能亏待了他。”说着,提起篮子出门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咱俩回到房间,我问李海菁咋个收拾法?海菁从包里取出两个鞋盒子,说:“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其它一切好办。”</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看就笑了,说:“这里面有何宝物,如此重要?”</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歪起头,瞅了我一眼,说:“宝物有价能买到,此物无价买不到。”</p><p style="text-indent: 2em;">“吆嗬!越说越玄乎了。”我以为李海菁故意在我面前卖关子,就说:“让我打开看看,我就不信了……”分别打开一看,原来一个盒子里装的信件,一个盒子里装的照片。照片都是咱们出去游玩时拍的,我也有一份。而信封上的字是我亲手所写,我再熟悉不过了,便抬起头来问李海菁:“这不是我以往写给你的信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错!”李海菁说,并示意我:“你再往底下看看。”</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取出底下的信看,是李海菁写给我的信。我顿时糊涂了,“你写这么多信,为啥不寄给我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俺都寄给你了呀!”李海菁说,见我一脸的懵圈,又补充道:“这些信只是俺寄给你的每一封信的抄存件。”</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听心里就更乱了。当初我在潍坊谈的那个对象分手时,她也把我写给她的信和照片如数退给了我。今天海菁拿出这些信件和照片来,是何用意?是不是也要和我来个一刀两断呀?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激烈地跳动起来,呼吸也有些短促了,瞪大眼睛望着李海菁,结结巴巴的说:“莫非你要把我写给你的信以及拍的照片全部退给我,与我情断意绝,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么?” </p><p style="text-indent: 2em;">“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李海菁急的把脚一跺说:“俺怎能把这些信和照片退给你呢?这是俺俩爱情的见证,她记录着俺俩相识相恋相爱的全过程,从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里都能听到俺俩‘嘭嘭’的心跳,都能看到俺俩脸上如花的笑容,都能体会到俺俩甜蜜热烈的拥抱……你说,这个俺俩用泪和情浇铸起来的无价之宝,用金钱能买到吗?”说到这里,她又默默地低下头去,带着几分伤感的说:“当处里宣布俺退出现役的那一刻,俺就立刻意识到,俺俩的《百年歌》已经唱到头了,今后唯一能留下聊以慰藉的就是这些信件和照片,它比俺的生命还重要,俺要好好的把它珍藏起来。俺想为它买一个盒子,以后你来信或寄照片来,俺一块把它们放在盒子里,并用锁锁上,钥匙俺俩一人一把,除了俺俩,谁也打不开。哥,你说这盒子上面写几句什么话好呢?”她张大眼睛,直直地望着我,等我回答。</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李海菁这么一说,我那激烈跳动的心随之平静了下来,望着窗外远处碧海蓝天的美景,急速在脑子里思考斟酌了一下,说:“可不可以这样写:人分飞,情相留。永把哥妹记心头。哥陈怀斌,妹李海菁。时间就用我俩第一次通信的时间。另外,我建议,请木匠铺的师傅用樟木单独做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把这些话都刻到盒子上面,上下四行,字由你写,羲之体,很好看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一听,立刻举双手赞成,她兴奋地说:“就这么定了。下午俺们到市面上去看看,如果有就立即定做。”</p><p style="text-indent: 2em;">下午,我和李海菁跑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做木工活的店铺,最后还是在一个修鞋修拉链老师傅的指点下,在一个拐弯抹角的街巷深处找到了这家店铺。说是店铺,门前却没有牌子,和普通人家差不多。出来接待我俩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得知我俩的来意后,不敢接活,怕被说成是搞资本主义,拉出去批斗。经过我俩反复劝说,才勉强答应下来,同意三天后来取盒。走时我给老人留下了拾块钱。三天后我和海菁来取,老人已把盒子做好了,做工精细,十分的精美。我把盒子放进包里,迅速离开了老人家,防止连累老人。回到家中,我俩又急不可待的把盒子从包里取出,仔仔细细的欣赏了一遍。摸着锃亮雪滑的铜铰链、铜搭扣、铜锁铜钥匙,真是喜不自禁,满心的欢喜。尤其是盒子上精心雕刻的由李海菁用王羲之字体撰写的表达俺俩情牵梦绕的诗句,更是为这个巧夺天工的盒子增添了无以伦比的美感。</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是俺第一次把俺写的字刻在俺心爱的宝盒上,俺好开心好开心啊!”李海菁感叹地说。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模着老人为她精心雕刻的字,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效果如此的好,好夺人眼目啊!”她又抬起头,深情地望着我,“这个盒子真正拿魂的是哥的这几句诗。”说着,她站起来大声的朗诵道:“人分飞,情相留。永把哥妹记心头……”朗诵到这里,她身子突然一晃,像支撑不住了似的,倒到我身上呜呜的哭了起来,酸楚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流。我抱着她心里乱作一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整个语言功能仿佛全部丧失了一般,眼睁睁的望着她哭,不住的叹气。李海菁哭了一会,便慢慢的抬起泪眼望着我,抽泣着说:“哥!你走了,俺会记住你的,永远!可是你呢?还会永远记住妹吗?”</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低下头去,在她光滑而滚烫的额上亲了一口,动情地说:“小妹,我已告诉你了,那句‘永把哥妹记心头’,就是哥心里永远记住妹妹,妹妹心里永远记住哥……”</p><p style="text-indent: 2em;">“俺知道,俺又不傻!”李海菁朝我苦涩地一笑,伸手抱紧我的腰说:“俺就是要你亲口再跟俺说一遍。”</p><p style="text-indent: 2em;">就从那时起,李海菁经常抱着我哭。我知道她心里苦,又不愿对她爹娘说。她爹娘早己把红线划好了,我把户口迁入青岛,才允许我和海菁结婚。国家政策摆在那里,我自然办不到。眼看咱俩就要各奔东西,她心有不甘,只好抱着我释放内心的痛苦,她的眼泪已几次打湿了我胸前的衣服。一次吃饭的时候,被她爹发现了,就问:“你衣服咋湿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喝水呛的,不在意弄到上面了。”我凄然一笑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哦,那得小心。呛到气管里就不好了。”海菁她爹关切的提醒我。</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二次,我从楼上下来,又被她爹发现了,他惊讶的问:“你咋又湿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正要回答,被海菁她娘接过去了,说:“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俺下午洗菜不小心还把胸前弄湿了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海菁她爹被海菁她娘一充,撇撇嘴不吱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其实海菁她娘早就知道海菁哭的事情,哪怕一声小的抽泣,她在楼下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她知道我在楼上陪着海菁,只有把她心中的郁闷发泄完了,才能迎来晴朗的天空。直到我走的那一天,李海菁才不再抱住我哭,她早早的起来,帮我收拾东西,打好她的被子,然后叫我背在身上,看看背带紧还是松,直到调整好了,才将被子放到床上,说:“哥!今天俺就不到车站去送你了,俺怕俺控制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又哭起来。”说着,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赶忙拿手帕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说:“我吃过早饭就要走了,你最好给我留个好心情,让我吃饱饭,高高兴兴地去乘车。”</p><p style="text-indent: 2em;">李海菁忍住哭,默默的点了点头,拉起我的手下了楼。海菁她娘已把早饭摆到桌上了,主食有:猪肉汤包、虾仁蒸饺、牛肉脆饼、小米发糕等,很丰盛。小菜也摆了好几碟,如酱黄瓜、麻辣泡菜、糖醋萝卜皮、腌尖椒等,精制投口。四碗小米面稀饭分别放在桌上,和各色点心一起,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今天是星期天,人比较齐,大家坐下后,海菁她爹对我说:“吃过早饭,俺和海菁她娘、海菁一起送你去火车站。现在时间还早,不着急,慢慢吃,吃饱了再走。”</p><p style="text-indent: 2em;">“谢谢伯父伯母!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一边吃一边说:“昨天我已给海菁说了,我走就不要她送了,我也没啥东西,就是个三五斤重的被子,也不劳神伯父伯母了,到火车站的班车我也熟了,不会耽误事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海菁她爹提出要去车站送我,主要还是担心海菁情绪失控。现在听说海菁不去车站送我了,便立刻松了口气。海菁她爹一句“那怎好意思呢?”算是打招呼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吃过早饭,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背起背包下楼了。海菁没有跟着我下楼,而是打开了凉台上的窗户,对着远处海边的栈桥放声唱了起来:</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栈桥外,团岛边,海水碧连天。夕阳西下渔歌残,唱哭万重山……</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听,浑身一激灵,立刻站住了,对海菁她爹说:“听旋律,这不是近代弘一法师李叔同创作的《送别》歌吗?这首歌词过去我曾经读过,别说唱,就是每次读,我都伤感得很,直想哭!”</p><p style="text-indent: 2em;">“是啊!”海菁她爹说,“是李叔同先生写给他的挚友许幻园与他离别时的歌,其迷惘惆怅之情,让人听了如泣如诉,百感交集,被中国数代人传唱。海菁这个时候唱,有点不适时宜,让俺喊她别唱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别呀伯父!还是让她唱吧,我听完了再走。”我拦住了海菁她爹。这时我才明白,李海菁为什么今天不到车站去送我,这首《送别》的歌,她只有在家里唱,我才能听清楚,听到心里去,听出她的一片赤诚的丹心来。于是我和海菁她爹她娘一块站在院子里,静静地听海菁在楼上唱,听着听着,我猛的觉得,海菁所唱的并不是李叔同的歌词,她是自己重新填的词,只不过套用了李叔同的曲子而己。这就更加激起了我的一怀愁绪,更要把这首歌听完。这时海菁她爹她娘也听出来了,脸色渐渐地由晴转阴,由平和转为忧虑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只听李海菁继续唱道:</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em>心已碎,泪早干,牵手何其难。八大关里春弄晚,对枕梦里寒。</em></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em>人分飞,情相留,把妹记心头。人生思念已无数,能解几多愁?</em></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em><span style="text-indent: 0em;">别忘了,上崂山,你我种太阳。想起就唱《百年歌》,哥来莫彷徨。</span></em></p><p style="text-align: left; text-indent: 2em;">……</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突然,只听得“扑通”一声响,歌声戛然而止。我“啊”了一声说“不好”,转身就往楼上跑。三步两步跑到楼上,就见李海菁瘫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我赶忙把她抱起来,送到房间床上,喊:“海菁,你醒醒啊!你不要太难过了,我早已把你的爱深藏到心里了,你还这样不管不顾,叫我怎能放心的走呢?”</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时,海菁她爹她娘也跑上来了。海菁她爹一看,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脸都煞白了,立刻吩咐海菁她娘去弄了个冷毛巾来敷在海菁脑门上。海菁她娘抹着眼泪跺脚说:“没想到这闺女如此重情,就是历史上的李清照、唐婉也没像她这样拼命呀?”</p><p style="text-indent: 2em;">过了一会,李海菁身子动了一下,慢慢地苏醒过来,她一睁开眼看到我还站在她面前,就说:“你咋还不走?快到时间了,快走!”她顿时急了,挣扎着要爬起来,被我按住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走,我走,我现在就走。”我背起背包挎包,转身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刚走到门口,我又听李海菁说:“哥!盒子上的钥匙和《送斌哥哥》的歌词昨天俺已给你放到挎包里了。”说着,她难过的背过身去,她不想让我看到她流泪。</p><p style="text-indent: 2em;">出了院子大门,我再也忍不住了,蹲在路边,双手捂脸无声地哭了,止不住的泪水从我手指间不住地往下淌,打湿了枯萎的芳草,也打湿了坚硬的冻土。我想,我这辈子能遇到这样的知心挚友,即使无缘结为夫妻,也一生足矣!</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知道我啥时上的火车,也不知道啥时火车已驰过了胶县。在这段时间里,我一直默默的坐在车厢里,呆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田园景色。冬日阳光下的胶东大地,此刻也和我的心情一样,既寒冷又凄凉。经过这次情感折磨,终于使我醒悟: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与心爱的人别离。那种伤感、那种失落、那种无助,这辈子也难以忘怀。李海菁就是因为悲愤到了极点,她才挥泪写下了这个离愁、哀怨、惆怅的《送斌哥哥》歌词,才在唱完这首《送斌哥哥》的歌后,身心交瘁,支撑不住,昏倒在地的。这是她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泪、用自己全部的爱写出来的歌词啊!这首歌对于她来说,是爱的绝唱;对于我来说,是永远抹不去的刻骨铭心的情伤。当时我听她唱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体会到这一点,待我从挎包里取出她写在纸上的歌词,全神贯注、认认真真、反反复复、从头到尾的读了几遍时,我才真正理解了她当时的心境。我读一遍,流一次眼泪,读一遍,流一次眼泪,内心里那种苦和痛用语言是无法表达出来的,特别是最后那几句“别忘了,上崂山,你我种太阳。想起就唱《百年歌》,哥来莫彷徨”的歌词,我仿佛又看到了她张着通红的泪眼望着我,似乎在提醒我、在呼唤我、在期盼我早日来到她身边的那种痛苦的、撕心裂肺的表情啊!</p><p style="text-indent: 2em;">直到火车驰过坊子,我的心才逐渐的平静下来,思考着如何给她写信,让她彻底摆脱因分手而铸成的情感上的创伤。</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text-indent: 0em;"><span style="font-size: 20px;"><strong>42</strong></span></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天下午,我回到了日夜思念的部队。已经许久不回来了,部队虽然还是那个老样子,但我总觉得就像回到了家似的,感到十分的亲切。见连队干部都出去搞军事训练了,我把背包扔给文书小吴,就去营部向副教导员赵从富汇报。赵从富一见到我,一拍大腿说:“来得早不如赶得巧!俺正要设法与你联系,师里打来电话,说张师长要见你。”</p><p style="text-indent: 2em;">“啥?张师长要见我?”我一听,心里立刻一紧,就有点慌了,两眼直直的望着赵从富,一头雾水,问:“我一没获奖,二没在外面犯错误,张师长找我干啥?”</p><p style="text-indent: 2em;">“你别紧张!”赵从富笑笑说:“前几天,炮兵宣传处张处长来我师调研宣传工作,在去拜访老领导张师长时,其中谈到了你的情况,他说你在阜城农村体验生活很辛苦,白天和老百姓一起干活,搜集创作素材,晚上还加班加点进行整理,超负荷劳动不说,弄的饭都不够吃了,还经常饿肚子,能不能请师长关心一下。”</p><p style="text-indent: 2em;">“嗯!有这事?这好办。”张师长握着张处长的手,笑笑说:“回头我打个电话给他们团长。”就回办公室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这不,团长又把电话打到了营里。”赵从富说:“明天吃过早饭,你就坐公交过去,到师宣传科,他们会有人带你过去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按照赵从富指示,第二天吃过早饭,我就坐车去了师部,上楼找到宣传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有个叫石副科长的大高个子接待了我,他对我说:“俺这就带你过去。”说着,就和我出了门。</p><p style="text-indent: 2em;">张师长叫张瑞德,听说也是打仗打出来的老革命。我当兵这么多年,大多时间在小于河和渤海湾盐碱滩上搞军农生产,有时也参加师组织的通讯报道学习班,在潍坊市“三支两军”一线搞搞新闻报道,压根就没有和张瑞德见过面,不知道他长啥样,也不知道他是否平易</p><p style="text-indent: 2em;">近人,像在井冈山时期和林彪在一个连队,林彪当连长,他当党代表的原总后副部长唐天际那样和蔼可亲?我心里探不过底,总是慌慌的。当我来到张瑞德办公室,石副科长正要向他介绍我时,被张瑞德摆手制止了,说:“你先别介绍,让咱来猜猜看,他是谁?”说着,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我打量一番,然后把我肩膀一拍,哈哈笑了,说:“你姓陈,叫陈怀斌。”</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一听,“啪”的一个立正,向张瑞德敬了一个军礼,说:“报告张师长,你猜的没错,我就是二〇七团一营三连副指导员陈怀斌。”</p><p style="text-indent: 2em;">张瑞德点点头,十分满意我的回答。他又绕着我走了一圈,说:“你这么年轻,就会写小说了,不简单啊!”又转向石副科长,“咱们师里过去好像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吧?” </p><p style="text-indent: 2em;">“没有。”石副科长回答说。</p><p style="text-indent: 2em;">张瑞德又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坐位上,他叫我和石副科长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便和我亲切的交谈起来,他说:“前两天炮兵张处长来,说你在阜城农村体验生活搞创作,饭不够吃,还经常饿肚子,这怎么能行呢?咱叫后勤部的同志给你准备了一个月的计划——48斤全国粮票,给你补贴补贴。”说着,他伸手把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p><p style="text-indent: 2em;">“谢谢张师长关心!”我十分感激地说,恭恭敬敬的把信封折好放到口袋里,“前几年搞军农生产,生活重,劳动强度大,吃的多,把肚子撑大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以后有困难就说,不要藏着掖着。”张瑞德说,接着又问:“小说创作进展到哪一步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来的时候,石副科长已叮嘱我了:师长工作忙,问你什么事情,尽量三言两语说完,不要拖泥带水。于是我便简明扼要的向张瑞德做了汇报。末了我说:“大约还要一年,小说创作就可以收官了。争取半年把剩下的部分写完,再用半年时间修改和抄写,然后送审。”</p><p style="text-indent: 2em;">“好的。祝你小说早日问世。”张瑞德站起来,隔着桌子和我握了一下手。我和石副科长便退出了张瑞德的办公室。</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天晚上,我们几个连队干部在饭堂里各自打了一份饭菜回到了连部。连长张英宗又到厨房要了几张卜页、花生米、大葱、甜面酱等,一齐放到桌上。这时,副指导员张燕兵从床下摸出一瓶回家休假带来的五粮液,分别给各人洗漱用的绿缸子倒了半缸酒,就算为我接风了。大家就着沾了甜面酱的卜页、大葱和花生米,碰杯喝酒,十分的开心。一边吃,张英宗对我说:“这回你牛逼了!俺当兵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那个师长召见俺们团的哪个基层干部,你算是放了一个响炮,为咱们团增了光。”</p><p style="text-indent: 2em;">“喏!你有所不知,”我和张英宗碰了一下绿缸,“咕咚”喝了一大口酒说:“师长不召见我,我倒自由自在,没啥压力,他一召见,又给了我48斤全国粮票,反把我整出压力来了。原本我想在连队多住几日的,这样一来,我明天就得走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急啥呢?又不差这几天。”张燕兵说。我长年不在连队,工作没人做,团里又配了一个副指导员,听说还是高干子弟。</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行啊!”我摇摇头说:“说不急,那是骗人的。”我端起绿缸子又和张燕兵碰了一下,“这件事要是搁在你身上,小菜一碟,大可不必。因为你水平高,又有个当司令的老爸撑着,怕谁?可搁在我身上,就不行了,我没有你那水平,又没有当大官的老爸,只好笨鸟先飞了。”说着,我和他一仰头把绿缸里的酒全干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第二天,我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阜城。由于我不放心李海菁一时难以自拔的悲伤情绪,便先给她写了封信,告诉她我已安全回到了阜城,请她放心。目前我正抓紧时间进行小说创作,想尽快把这项任务完成了,好早点回部队。在外面几年,原来是我手下的兵,现在都当我的领导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后悔。我想:我当兵前读书少,现在我搞小说创作,就当是再挂职读几年书的。一个人不在于一时的职位高低,关键是要学点真本事。即使现在职务低一点,如果有了一技之长,以后转业到地方,还是受欢迎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当然,我说这些不是我给李海菁写信的目的。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努力化解她心中因提干、失恋而积郁在胸的一怀愁绪。于是我耐心地给她讲述古今中外一些名人正确对待爱情和事业的故事,我用中国的司马相如与卓文君、鲁迅与许广平,外国的克娄巴特拉与恺撒、裴多菲与森戴丽等爱情故事去感染她;用鲁迅的“别为了单纯的爱而把人生的一切都忘了”、匈牙利诗人裴多菲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名言鼓励她走出爱情的阴影,敞开胸襟,去拥抱当前火热、崭新、光明的新生活。</p><p style="text-indent: 2em;">信的最后,我照旧赋诗一首《送你》。不是格律诗,而是现代诗。怕她误会,我特地在诗的标题后面注明:此诗与镌刻在咱俩宝盒上的共同誓言无关。诗是这样写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送你一双美丽的翅榜</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向着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飞翔</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风雨过后那里有灿烂的霞光</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命运之花正等待你绽放</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送你两个最好的朋友:勇气和坚强</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告别吧,我的小妹,告别爱情的创伤</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丢掉吧,我的小妹,丢掉心中的迷惘</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但愿你的生活从此不再彷徨</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送你一条通往未来的幸福长廊</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即是命运注定也要改写过去和以往</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只有敢于攀登才能追上人生的梦想</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这是你的最后一搏:开弓吧,射天狼</em></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我相信,当李海菁读了我这封信后,会扪心自问有所触动的,会在她那平静的一汪池水里卷起细小的波澜,哪怕即是几个水圈圈儿,我认为,都预示着她已经向好的方面转变了,也是希望的开始。</p><p style="text-indent: 2em;">信发出去以后,我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似的,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虽然我和李海菁才分别了几天时间,但离别时她那张惨白的脸庞、那双不住流泪的眼睛、那首让人听了肝肠寸断的绝唱《送斌哥哥》歌,就像赶不走的影子,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飘浮在我的眼前,让我无法摆脱。现在心事了了,随之而去的李海菁的影子也连同那封信一起飞向了青岛。有了一颗平静的心,于是我从抽屉里取出笔和稿纸,继续我的小说创作。一时间,模糊了多日的思路,又渐渐的清晰起来,那个躲在我思想深处的灵感,好似春天麦田里狂奔的野兔,也突然窜到我面前,向我大献殷勤,帮我解决了人物塑造、故事情节发展以及环境描写中等诸多瓶颈问题,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使我想起了著名作家李心田的话。那次我登门拜访,向他请教有关小说创作上的事情,他在认真回答了我提出的几个问题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一部小说,就是一个百科全书,涉及到多方面的生活知识。你这么年轻,又是江苏人,对山东这里农村和农民的生活情况,几乎了解很少。要创作一部你没有经历过的反映鲁西南广大农民同地主阶级做斗争的文艺作品,必须要在体验生活的过程中下一番苦工夫,除了搜集和掌握大量的素材外,还要深入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只有你肚里装的东西多了,你在创作过程中碰到的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小说来源于生活,你的创作灵感也来源于生活,灵感不会光顾闭门造车的人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不得不说,我的小说创作,之所以能过五关斩六将,顺利的进行下去,主要得益于炮兵、军区这两期文艺创作学习班,得益于在这两期学习班的过程中,李放、赵骜、王安友、赛时礼、李心田、李存葆这些高人的指点,使我懂得了如何去抓主题思想、抓时代背景、抓人物塑造、抓故事感人、抓环境描写,以及通过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的曲折过程,把广大穷苦农民的革命斗争一步步推向高潮,并圆满结局等创作技巧,使小说一开头就能紧紧地抓住读者的心,让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人物命运和迭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吸引读者能够继续看下去。这是我在小说创作中一直锚定的目标,而在每一个章节里我也是这样努力的。</p><p style="text-indent: 2em;">等待了一段时间,李海菁终于来信了。这次来信比以往任何一次时间都要长,以往我去信她来信也就是半个月的样子,这回不同了,拖了一个多月。好在我一直忙于搞小说创作,也无暇顾及去计算时间。看到她的来信,我心里自然十分高兴,真有种见信如见面的亲切感。她在信中说,她早就收到我的来信了,因为工作太忙,无法抽出时间来给你去信,另外也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才拖到了今天。感谢你对妹妹的关心,你那真诚、恳切、温暖的话语深深地打动了俺,还有鲁迅的那句名言和裴多菲那首经典绝唱,让妹找回了正确的爱情观。是哥的那首诗《送你》为俺插上了一对美丽的翅膀,使妹找到了勇气和坚强这两个好朋友,才勇敢地走向通往未来金碧辉煌的幸福长廊。俺想,如果不是你诗中“告别吧,我的小妹,告别爱情的创伤;丢掉吧,我的小妹,丢掉心中的迷惘”这两句警句,俺很可能至今还没有告别和丢掉爱情的创伤和迷惘。那天晚上,当俺读到这两句诗时,俺趴在枕头上激动地哭了,俺仿佛看到你那双期盼的大眼睛正无声的向俺呐喊、向俺呼唤、向俺劝导……俺就是铁石心肠,也被你那温柔博大的胸怀融化了。经过斗争,经过洗礼,经过自我革命,经过凤凰涅槃,俺终于得到了永生。现在你从俺寄给你的几张照片上,你已经看不到过去的那个李海菁了,而是一个崭新的、性情开朗的、青春活泼的李海菁。</p><p style="text-indent: 2em;">看到这里,我心里顿时释然了许多,也宽慰了许多。我拿起她寄来的几张照片,情不自禁地欣赏了起来。哦,有特写的,也有全景的。全景的场面宏大,七八十个青春靓丽的女演员围在李海菁左右身后载歌载舞,艳丽的服装、苗条灵动的身形、加上那飘飘而举的彩色水袖,似如仙女下凡一般,惊艳了我的眼球。再看李海菁的特写照片,那更是气贯长虹豪情万丈。只见她穿了一件淡青色贴身工人劳动服,头戴一顶鲜红的安全帽,手中高擎着一把铁锤,站在习习翻飞的一杆杆红旗前面,越发显得英姿飒爽,把“五一”纪念“工人阶级有力量”活动主题,诠释得淋漓尽致。这些照片,让我彻底改变了对李海菁的看法,今后我不用再担心她了,她已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坐标,我真的打心眼里为她高兴。</p><p style="text-indent: 2em;">在信中,李海菁还欣喜的告诉我,她的工作已尘埃落定,总算了却了哥的心愿。从今往后,俺要集中精力,全力以赴,一门心思,做好本职工作,争取在舞蹈事业上有所建树。她没有直接说了却了我的哪个心愿,但我能猜得出,她如愿以偿的到文化馆去上班了,还是干她的老本行,没有走她爹为她选择的仕途之路。参加青岛市“五一”纪念活动演出,只是她工作落实后所承担的第一项任务。我想,这才是李海菁不能及时给我回信的真正原因,也是她所说的给我的一个惊喜。</p><p style="text-indent: 2em;">在信的最后,她欣然命笔,赋诗一首《忆秦娥·五月的霓裳》。同样她在诗的题目后面也加了一行字:这次哥写的是新诗,只因妹还未掌握新诗的作法和要领,便还以格律诗回复了。诗文如下:</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em>惜草绿,春去着戏服。滴滴,“五一”演出真忙碌。不</em></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em> 忘旧裳换新曲,吹响无眼竹。忆忆,工人三千颂幸福。</em></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读着李海菁的新作《忆秦娥·五月的霓裳》诗,我的心潮立刻澎湃起来,仿佛看见她就站在我面前,两只手拧住我的耳朵,对我说:“哥!哥!你听俺说,听俺说嘛!”她还是那样任性,不管不顾的冲着我撒娇,“你可知道,地方上的生活比部队丰富多了,就如同生活在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里,每天都有好心情,每天都有让人备感幸福的阳光。当俺脱下草绿色军装,换上五彩缤纷的演出服时,俺又重新找回了少女时代那份活力奔放的青春。“五一”节的演出把俺忙得够呛,但俺忙得充实,忙得舒心,忙得快乐。更主要的还忙掉了伤痛,忙出了成绩。当俺接下这项任务时,有个同事问俺:“湘山上的无眼竹笛你能吹得响吗?”俺瞧不起他那轻蔑的眼神,坚定的回答说:能!俺是一个永远都不服输的人,即使没有眼的竹笛,俺也要把它吹响。这就是你的小妹李海菁。结果怎样?俺成功了!汗水赢得了观众的掌声,辛劳换来了上级的表扬,俺好幸福好幸福啊!</p><p style="text-indent: 2em;">兴奋之余,她还不忘代她爹娘向我问好!俩老说:祝你早日完成小说创作任务。</p><p style="text-indent: 2em;">放下李海菁的来信,等激动的心情平静了些,我才拿起笔来给她写了一封回信。首先祝贺她“五一”演出成功,为实现从部队到地方的顺利转变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基础。接着就是鼓励,衷心希望她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为今后的舞蹈事业有所建树铺平道路。并赋诗一首《飞翔吧·海燕》:</p><p style="text-indent: 2em;"> </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飞去又飞回</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千里一徘徊</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哦,勇敢的海燕</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在苍茫的大海上</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不停地不停地飞翔</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因为她打小便知</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大海的残忍和疯狂</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她要练就一双坚强无比的铁翅膀</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娘心疼了:孩子,莫要惊慌</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风浪再大有娘为你遮挡</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爹恫吓:大海有无数虾兵蟹将</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当心,你若掉进去立被吞噬身亡</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于是她从容地笑了:</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孩儿总有一天要离开爹娘</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没有一身过硬的本领</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咋在海上血战龙王</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临</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浩瀚大海突然变了模样</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闪电扭曲身躯向她伸出獠牙</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隆隆雷声在她头顶炸响</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狂风巨浪打湿她的羽毛</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暴雨子弹般射向她的翅膀</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回来吧,我的孩子!娘苦苦哀求</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速速返航,我的宝贝!爹焦急跺脚</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可怕吗?不!无须回来返航</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与雷公电母斗,俺豪情满怀</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与狂风暴雨斗,俺其乐无穷</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搏击苍穹</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是俺永远追求的时尚</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展翅翱翔</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是俺终身战斗的理想</em></p><p style="text-indent: 2em;"><em> </em></p><p style="text-indent: 2em;">那天吃过中饭,我抽空去邮政局把信寄了。</p><p><br/></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未完,待续.......</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作者简介:</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24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ignore_js_op></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color: rgb(102, 102, 102);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陈怀斌</strong><span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江苏盐城人,当过兵,搞过军农生产、新闻报道、文艺创作、宣传工作。转业地方,曾担任盐城市委宣传部新闻科长、盐城电视台副台长等职。多年来在国内各类报刊杂志上发表论文、通讯、散文、报告文学300余篇,其中:报告文学《岳士海和他的大洋梦》荣获中国报告文学“华西杯”竞赛二等奖;《谁破译了施耐庵密码》被中国新闻文化报网站及多家刊物发表;《毛主席著作天天读》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转发到全军基层连队。</span><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br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编辑:吴勇胜</strong></p><p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margin-top: 0px; margin-bottom: 0px; padding: 0px; font-family: -apple-system-font, Helvetica, PingFang SC, Hiragino Sans GB, Arial, Microsoft YaHei; white-space: normal; color: rgb(34, 34, 34); letter-spacing: 0.544px; 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strong style="overflow-wrap: break-word; user-select: text !important;">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P6E" id="wcn_editor_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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