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国栋 | 儿时的板桥巷
<p style="text-indent: 2em;">板桥北巷,地处盐城老城区的中心,位于建军西路和解放北路交汇的西北角,忠字塔(后改建为重建军部纪念塔)和盐城电影院西侧,由南向北的巷子。<br/></p><p style="text-indent: 2em;">板桥巷因昔有板桥而得名。南称南板桥巷,曾名杨家巷。北称北板桥巷,曾名守府巷、守府街、十字街。我们住的是板桥北巷。这里四通八达,南至建军路,北到剧场路(原一小门前),横向垂直交叉(由东向西)南有浠沧巷,北有集仙巷。我们的院子,处在上述两条巷子之间,方圆1000米以内,有百货公司,有盐城电影院,人民剧场,工人文化宫,盐城县中学,盐城第一小学,盐城县人民医院(现改为三院)等等,生活十分便利,是名符其实的市中心闹市区。</p><p style="text-indent: 2em;"> 这里,是我的出生地和成长地,整整生活了近40年。留下我儿时和青春年少美好的记忆,世纪之交,这一带拆迁,改为浠沧商业街,我和老邻居们,各奔东西。一转眼,又过去了15年,板桥巷情结,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至今仍是魂牵梦绕,更趋浓烈!</p><p style="text-indent: 2em;">板桥北巷24号附1号,我们家曾经的老宅子,原为平房,座落在板桥北巷的东侧,正门朝东,共四间。堂屋窗子朝西,正对着巷子对面迎宾楼的正门,北面连着正屋,是厨房,门朝南。上世纪80年代初期,父母花费将后两间连同厨房改建成两层小楼,二楼有走道栏杆,这在当时算是大户人家了。</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65, 165, 165);">板桥北巷的迎宾楼,照片又下角就是我们曾经的家</span></p><p style="text-indent: 2em;">听父母介绍,上世纪60年代初,我的父亲,从秦南调回县城税务局工作,母亲和姐姐,一同回城。从那里起,我们就一直住在板桥北巷24号,几十年未曾换过地方。这里是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共有7 - 8户人家,原为盐城县税务局职工宿舍,后转交房管所,改为直管公房。父母刚到盐城,开始仅分配两间居住。后逐步调整为三间、四间,每间约15平方米,共计在60平方米左右,改建后约90平方左右。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房改给个人,自此,我们家有了私有房产。</p><p style="text-indent: 2em;">1963年,我在这出生。儿时的板桥巷,记忆中有些支零破碎。小时候的巷子,没有后期房子那么密集,空地、泥土地、杂草不少,成了孩子们玩耍最好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可以尽情的捉迷藏、玩纸牌、滚铁环、打玻璃球和打弹弓等,那时,我们听的最多的,还真是“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这句话,因为当时没有电话,因贪玩忘了回家,大人们又不知我们在哪,只能通过孩子传话的形式,叫我们回家。</p><p style="text-indent: 2em;">记忆中板桥巷是和老宅、迎宾楼、清真寺、青砖,古井、大树连在一起,这些构成板桥巷独特的魄力。出了我院子的门,斜对面有一个小巷子,人称“井巷口”,不远处有个水井,成了我们这唯一的生活用水。只要是在夏天,我都喜欢抢着去打水,井水可用来擦席子,凉爽,浸西瓜,有冰镇的感觉。儿时的我,学得打水的一手绝活,手中紧拽着绳,放下水桶,手腕用力一抖,水桶便反扣在水里,突然用力拎起,水桶正过来则是满满一桶水。水打满了,我还可以顺便玩一玩,趴在水井边,看着碧清水中倒影的我,想象水下的未知,觉得很有意思。</p><p style="text-indent: 2em;"> 板桥巷,早期的路,是竖排铺设的青砖地面,历经风雨侵蚀,磨的光亮。十来岁的我,瞒着大人,在巷子里学会了自行车。那里的路高低不平,在板桥巷骑车要记路,熟知哪有凹凸不平的坑,以防跌倒。</p><p style="text-indent: 2em;"> 顺着巷子向南,和建军路接壤左拐,便是机关社,那时的物资匮乏,机关社以卖水果为主,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水果的香味,非常诱人。顺着机关社再向东,则是盐城电影院。这里曾是市区看电影最好的地方,一是因为有新电影上市,总是这里先放,二是地处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儿时许多电影,是在这看的,印象深刻的是小学,样板戏《红灯记》,每年作为政治任务必须看,也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遍,于是学会了看两头,即开个头,中场悄悄跑出来玩,等最后两场“打仗”的再进去。那时候,新电影上市,大人舍不得买票,总是托熟人把我送进去,遇有好看的电影,只能是站在过道上看。有时,我对电影中的音乐感兴趣,就会站在电影院围墙外面听。有一次随大人看电影,实在是太困了,散场出口处,有宣传栏,一屁股坐下,椅在宣传栏的栏杆上,睡着了,过一会醒了,发现没一个人,急忙走回家,半道上,碰见父亲回过头来找我。</p><p style="text-indent: 2em;"> 板桥北巷南端,穿过马路,便是板桥南巷。巷子头,有烧饼油条店,儿时,偶然受大人们指派,去买烧饼油条,那是我最高兴的事。有时上学来不及,大人们也会奢侈下,给上二两粮票五分线,可以吃上一连饼(方言,专指一个长条形的饼)。</p><p style="text-indent: 2em;"> 小时候父母上班,在家无人照料,那时的小学,离板桥巷很近,顺着板桥北巷向北,约800米,斜穿过现在的剧场路(今望海大厦门前道路),就到了抗大附小(后来更名为盐城第一小学),马路上车很少,家人从不担心安全问题。由于父母上班,我提前上了县抗大附小的幼儿园,然后上了一小。印象中,父母收入低,常年欠有外债,小学开学,母亲总会随同我们一起去报名,主要是为了找学校免学费,那时学校考虑到一个家庭多子女入学困难,一般可照顾免费一个,虽然钱不多,但是暧心窝。</p><p style="text-indent: 2em;"> 那时上学,家人不担心、不操心我们的学习问题,一回到家里,我便做起了作业,也许是家中的四仙饭桌太高的原因,总喜欢用方凳子当桌子写作业,写完后可以在外尽情的玩耍。小学的我,喜欢画画,在学校小在名气,师生们几乎都知道我的名字,美术老师上课用的范画,不少也是我画的,曾经获得过江苏少省儿童作品优秀奖,学校大门入处的宣传栏,只要办画展,其他同学选上一幅作品都很难,我的一用就是十张八张,甚至是一半以上,觉得脸上好有光。 </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p><p style="text-indent: 0em; 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65, 165, 165);">上世纪60年代校园(后为一小正大门),队伍中竟然有戴眼镜的,那可是百里挑一,我在这里上了幼儿园、小学和初一年级</span></p><p style="text-indent: 2em;"> 小学阶段,父亲又回乡下工作,家里所有事,都由母亲承担。中午放学回家,肚子特别饿,而母亲下班又特别迟,那时候做饭用的是煤碳炉和蜂窝煤,回家才能升火做饭,升火的方法,要么是自家用木柴引火,要不就是拿块蜂窝煤到邻居家去换,不管哪种方式,怎么的也要半小时以上,做饭烧菜要一两个小时。做饭的过程,今天的人们,听起来,都觉得可怕,早起用普通钢精锅,煮了基本熟后,放在饭焐子里保温,中午回家,还要继续加温煮熟,即把早上做的饭,再放在碳炉上,把锅子斜过来,在火上反复转和烘烤,保证钢精锅四面受热,煮出来的饭才不夹生。那时的我,人小不懂事,只知肚子饿,反复到厨房看,不停的问,好了没有,等吃上饭,基本上已到下午上学的时间了。</p><p style="text-indent: 2em;">盐城被称为“百河之城”,市内河流众多,城里的东西南北都有河流环绕,那时河水又是特别的清澈。大约十来岁,我在这些河里学会了游泳。大人们的想法是,学会游泳,要真掉下水,也好有个应对。刚刚学会时间不长,我便开始壮着胆,从市区民主桥河南,游到对面的登赢桥东桥头,今天看上去,并不宽阔的河面,当时感觉特别宽。游了一半,感觉没力气了,怎么游,只是在在水中打转转,慌乱中,急忙向在河边等侯的父亲求救,却看到父亲在给别人说着什么(事后知道是和别人商量救我),也许出于求生的本能,绝望和挣扎中,脚触到河底,原来是到了对岸河边。</p><p style="text-indent: 2em;"> 城里的巷子,乡下的河。父母老家在农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很多亲戚,都在乡下。只要是寒署假,我几乎是在农村度过。在那里和猪、牛、狗、小鱼、小虾、小蝌蚪等,零距离接触,和乡下孩子们亲密无间,田野、水沟、草堆、垛田成了游乐场,那时的我们,虽然贫穷,但尽情放飞,无忧无虑,假期结束,回到城里,黝黑的肤色,露出来的仅有眼睛和牙齿,没有人能看得出我是城里人,甚至有人笑称我是非州人。</p><p style="text-indent: 2em;"> 小学中学,至今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学农、学工。学农,小学三年级开始,每年都有,是到县城以外农村广阔天地里,接受再教育,拾麦穗或拾棉花。盐城机场附近的大洋大队(几队记不清了),离学校有30里左右,当时我们是徒步去,觉得非常遥远。吃饭需自行带饭,中午由生产队集中蒸热。有一次,我闹了个笑话,母亲因为在水产门市工作,早上为我准备的是海蜇(或罗皮),这是一种我们这海边生物,呈浅褐色,半透明状,吃起来口感清爽。中午蒸了以后,变成了一摊水,所有的人都很纳闷,生产队的人更是委屈,怕被人说是偷吃了,那时的人生活常识溃泛,不知是何原因,所以在猜疑。</p><p style="text-indent: 2em;">学工印象中是在初一初二,地点是在市印刷厂,离板桥巷的家,仅有半里路。我被分配在印刷车间,指导我的是马汝飞师傅。主要是负责看管机器,即从白纸到成品的印刷过程,由于好奇,我总会偷偷的设置几个障碍,让机器停下来,然后把机器重新开起来,当时觉得好玩和有成就感。今天看来,真心感谢马师傅。他其实比我大不上十岁,对我仔细耐心,关爱有加,工作以后,我在工商局,主管印刷,和市印刷厂联系密切,只要是到厂里,我还抽空去看看他,后来工作变动,特别是印刷厂效益不是太好,且进行了改制,马师傅也许早已退休或下岗,我们失去联系,但他的教导和情谊,特别是对我一个初中生的朴实的关怀帮助,让我一直心存感激,这应该算也是我学工的意外收获。</p><p style="text-indent: 2em;">1976年秋学期,我从一小初中班,转学到盐城中学上初二。那一年我的印象特别深,到盐中不久,毛主席与世长辞,噩耗传来,举国上下,山河含悲,那时全校师生在老体育场(今凌桥小区)参加追悼大会,我和同学们失声痛哭,那撕心裂肺的情景历历在目。初三,我们又在盐中农场(今开放大道的师范学院老校区),从板桥巷到盐中农场,感觉特别远。晚上自修,骑车过了东方红桥,即没有人影和灯光,一个人骑自行车,感觉非常可怕。</p><p style="text-indent: 2em;">1980年,我高中毕业,读书求学,成家立业,虽然我们有了自己的房子,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板桥巷。1988年,儿子出生,为了方便照应,我们干脆搬回了板桥巷,以后儿子渐渐长大,在这上了小学和初中。2000年,新世纪到来,拆迁开始,我和我的邻居们,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整体搬离了板桥巷。</p><p style="text-indent: 2em;">板桥巷,就此从盐城版图上消失,成为永恒记忆和我心中永远的家,而将来的人们,只能从历史中回忆和知晓……</p><p style="text-indent: 2em;">如今无论在哪,看到老巷子,总喜欢转转,想到自己的儿时,甚至有关于板桥巷的报道,我都专门收藏。我的电脑存着2013年08月11日光明网的一则消息:1941年秋,日军在盐城板桥北巷迎宾旅馆(迎宾楼)设立一慰安所,将城内年轻妇女抓来蹂躏……浏览收藏了盐城网民在网上留帖所发出的遗憾:迎宾楼,位于盐城市浠沧街板桥北巷,为钱谷人于民国期间独资所建。原址: 集仙堂街十字街口北首座西朝东,总建筑面积250多平方米, 砖木结构, 二层, 呈锁壳型, 三面青砖墙围成天井,朱漆木门窗, 木楼梯, 廊柱支撑, 阳台上面贯通小瓦, 望砖双坡屋面. 天井内外墙有落水漏斗,内有石膏灰板天花, 是当时城内一流的住宅建筑,今天,谁还记得浠沧巷的迎宾楼和剧场路边的江淮银行!!几年前一个秋日的中午,在浠沧巷地段旧城改造中,有一座青砖青瓦的两层楼房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轰然倒地,成了一堆瓦砾。它就是迎宾楼,一个盐城人不该忘记的地方。抗战期间,迎宾楼里曾驻扎过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部队干部。1941年7月以后,侵占盐城的日寇将迎宾楼变成了慰安所。</p><p style="text-indent: 2em;">如今,这些看了让人心痛的文字,也会随着时间的斗转星移,成为过去,成为传说。<br/>曾经的板桥巷,粗大的梧桐树叶枝遮蔽天空,温暖的阳光斜照着光亮的青砖路,这里门挨着门的邻里街坊,亲如一家,走街串户“磨剪子嘞——戗菜刀 ”的吆喝声,孩儿们嘻笑玩耍的吵闹声,爆米花的爆裂的浓香,弥漫着小巷,生生不息,但今天却不复存在。虽然我们有了复制的水街,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只要走到浠沧商业街,总是不由的回头看看,那是我曾经的家!过往岁月,我对板桥巷怀旧依恋之情,无法从记忆中抹去,这种感觉一直在心中萦绕,以至于有了写板桥巷的冲动,把它永远定格在文字和记忆中。<br/>城市变迁,大拆大建,虽多了气派,但少了历史印记,街名有了像如今建军、解放、开放、开发等的现代和气势,却没有了过去板桥、浠沧、集仙、纯化的古朴和儒雅,林立的高楼,流光的溢彩,满街的汽车,匆匆的步履,充斥着我们的城市,却少了曾经的从容、淡定和时间的慢慢流淌,这或许是今天的人们留念过去的重要原因。这种情结,不仅是一种怀旧,更是一种企盼,企盼今天的我们,明辩良莠,手下留情,留住过去,留住历史,留住那永恒的记忆! </p><p style="text-indent: 0em;"><strong>作者简介:</strong><br/></p><p><strong>孙国栋</strong>,1963年10月出生,中共党员,副研究员,长期从事抗战史、新四军史研究。曾任中共盐城市委宣传部处长、新四军纪念馆馆长,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副局长、盐城市八届政协教文卫体委员会主任。现为江苏省党史学习教育宣讲团成员,江苏省理论宣讲专家库成员、江苏省党史首批专家库成员,在全省部分高校(党校)担任兼职教授。担任新四军纪念馆馆长11年,多次接待党和国家领导人、省部级领导和军队重要将领,有幸接触众多新四军的新四军老同志及其后代。著有《馆长晒图说史》、《新四军纪念馆故事》、《我和纪念馆》等多部专著,并获得省、市社科奖项。多次受邀在全国各部队、省市高校和盐城机关、企事业单位开展“铁军”精神讲座。 创新设立《‘铁军’精神大讲堂》、党史学习教育《铁军来了》走基层活动,社会反响好、影响大,讲座《追寻铁军足迹 赓续红色血脉》列入江苏省党史系统党史宣讲辅导课程推荐目录。</p><p style="text-indent: 0em;"><br/></p><p style="text-indent: 0em;"><strong>编辑:吴勇胜</strong></p><p style="text-indent: 0em;"><strong>总编辑:陆碧波</strong></p><link rel="stylesheet" href="//xinsubei.com/source/plugin/wcn_editor/public/wcn_editor_fit.css?v134_IxM" id="wcn_editor_css"/> 曾经的板桥巷,记忆犹新。如果还保留,功德无量。
唯有脑海深处,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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