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友权丨风吹稻浪

采菊东篱

      秋风吹过田野，无边的稻浪一波连着一波涌向天际。六爷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笑眯眯地望着沉甸甸的稻穗。这个季节是六爷最快乐的时候，幸福和满足写满脸上那道道沟壑。
      他想起了从前秋收的日子，那时整个村子像过节一样热闹忙碌。女人们弯腰割稻的身影在稻浪中时隐时现，挥舞的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男人们担着小山似的稻把，号子声喊得震天动地。

     六爷是个牛倌，整个秋收季节都和那头跟了多年的老水牛呆在一起。多少个秋收之夜，他和它相依相伴，整夜在打谷场上劳作。
      静谧的秋夜里，六爷高亢的牛号子常常惊飞栖息在村头大树上的鸟儿。半夜时分，铺满打谷场的稻子已碾过一遍。该是翻场的时候了，他对着村子高喊：“翻—场—啰！”随着几声狗叫，村里各家的窗户上透出了灯光，乡亲们穿上衣服，拿着铁叉、翻耙等工具来到了打谷场上，一字排开，把下面未碾压到的稻穗翻过身来。
六爷把牛牵到河边喝水补充草料，随后又来到打谷场上开始碾第二遍。待到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六爷才结束一夜的劳作。他把牛放到河滩上吃草，然后自己倒在草垛旁呼呼大睡。
     秋收后的田野上，整齐笔直的稻茬把田野划成了一张偌大的五线谱，六爷扶着犁顺着直线走去，翻卷的泥浪如一排美丽的浪花。他高举牛鞭，在空中甩出一串清脆的响鞭。随着响鞭的前奏，六爷唱起了牛号子：“号子一喊震天响，家家户户秋收忙。金山银山堆满场，男女老少喜洋洋……”
      恍若梦里。今天这一切已悄悄地离六爷远去，那轰鸣的拖拉机和收割机给六爷带来了惊喜，也给他这个名声响当当的“牛把式”画上了句号。
      秋风轻轻吹动着六爷如雪的银发，他那苍老弯曲的身影似一株水稻，虔诚地守望着这片融入生命的土地。
（原载《盐城晚报》）

编   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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