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庆荣｜再见文华学长

我想我是海天

再见文华学长

文|时庆荣

　　文华学长高我两届，我们都是陈堡中学的学生。

　　1979年，放寒假前一天下午，学校在公社大会堂召开全校大会，奖励一名高二同学、一名初二同学，每人十五元。高二同学叫曾文华，初二同学是我。蒋校长站在大会堂的台上，右手捏住十五元钱，抖了两下，伸长脖子，对台下几百名同学大声嚷道：“十五元啊，都是连号的新票子。”

　　十五元，在那个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此重奖优秀学生，在母校是开天辟地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在当地引起了轰动，人们津津乐道，乃至春节过后，仍有人谈论这件事。

　　我开始注意文华学长了。

　　在学校里，通常低年级同学关注高年级同学，高年级同学很少关注低年级同学。

　　但那时我是例外。

　　除了一直担任班长，参加学校多项竞赛，比如作文竞赛、书法竞赛、长跑比赛，我都能获奖。1979年陈堡中学成立少先队，我是学校第一届少先队大队长。少先队成立那天，学校在公社大会堂举行了隆重的成立仪式。一位少先队员双手举着少先队队旗，走在队伍前面。我紧跟旗手，右手高过头顶向众人敬礼，在大会堂里绕场一周。我成了学校的公众人物，同学们看见我，都向我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和文华学长平时没有往来。印象中，那年春节后，我们在校园里偶然相遇，相视一笑。未曾想，这一笑，我们竟四十四年没有见面。

　　1979年的夏天，文华学长考取了南京化工学院。和他一同考取大学的，还有颜秋根、周来宏等五位学长。

　　那是学校最辉煌的时刻。

　　暑期结束，我升入高一，学校掀起了一股向文华等优秀学长学习的热潮。文华学长成了我心中的偶像。

　　化学老师曹向明，多次在课堂上提及文华学长。曹老师大高个，上课时一双大眼死死地盯着全班同学，没有人开小差，教室里鸦雀无声。曹老师满满地自信，声音宽广洪亮，不时地甩动双臂，用“手舞足蹈”形容他讲课时的动作，实不为过。

　　是的，文华学长的化学考出了高分，名列全县前几名，曹老师为他填报了南京化工学院。培养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足以让曹老师骄傲一辈子。

　　可惜，之后学校再没有像文华学长那么优秀的同学。上一届，我们这一届，以及下一届的学生，毕业时没有一个考取大学。去外乡复读，一年甚至数年，才考取。

　　1981年我高二毕业，即中学毕业。1982年，学校高中被撤销，至今没有恢复。

　　文华学长大学毕业，考取了浙江大学研究生。著名科学家钱三强曾任浙大校长，他崇拜钱三强，成为钱三强学校里的一名学生，是他少年时代的梦想，去浙大读书圆了他的少年梦。2002年，文华学长去厦门大学做教授、博导，并担任软件学院副院长，成为中国计算机学会专委会委员。

　　上周去厦门某部队出差，办完事，在厦门逗留了一日。久闻厦门大学环境优美，风景如画，于是便决定去厦大参观一下。

　　疫情三年，想走进一所大学，不容易了，进厦大校门更困难。

　　怎么办？我想到了文华学长，请他来校门接我，我也想见他一面。我的同学、文华学长的堂妹给了我他的电话。

　　那天下午三点钟，我们在厦门大学海滨大门见面了。

　　文华学长从校区里向我走来，短袖衫、短裤，老远向我挥手。我也向他挥手。

　　我们使劲地握了手。四十四年了，没有见过面。他戴着眼镜，还是四十多年前，那个青涩少年的模样，只是身上的皮肤黑了一些。

　　我问：“记得我吗？”

　　他说：“记得。我一直关注你呢。”

　　他夸赞了我一番，我有点受宠若惊。

　　厦门大学由著名爱国华侨陈嘉庚先生创办，是国家“双一流”高校，与南普陀寺为邻，依山傍水，绿树成荫，走进校园如同走进绿色的海洋。校园里的芙蓉湖平静如镜，清澈见底，不远处几只黑天鹅在湖中悠悠地游荡着。厦大最耀眼的颂恩楼，气派壮观，倒影映入秀丽的湖中，格外漂亮。校园里的群贤楼等建筑，充满古朴色彩，典雅庄重，美观大方……厦大，不愧为中国最美的高校之一。

　　文华学长陪着我在校园里走了几处，边走边介绍。

　　我们走到国际学术交流中心，在一楼的休闲吧坐下。

　　做学问非常辛苦，需要比常人付出数倍的努力，有人因此用脑过度，积劳成疾。面前的文华学长，神清气爽，从容淡定，我立刻想到一首诗：“千帆竞渡见初心，百战归来仍少年”。

　　因为来自同一个庄子，是校友，又多年未见，我们都很兴奋。

　　文华学长点了两杯咖啡。我们面对面慢慢地喝，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聊不同的话题，聊这些年的生活和工作。

　　他说他二十多年前，带着老婆孩子离开天堂杭州，来到花园城市厦门工作。我说我十多年前，离开国企，下海到民企工作。

　　我们聊到了中学时期共同的老师，聊到了曹向明等一批好老师。他们喜爱和敬重职业，学识扎实，有仁爱之心，有强烈的责任感。遇上这样的老师，是学生之大幸。

　　我们聊到了家乡的变化。文华学长说他最大的感触是交通便利了。四十多年前，从老家到杭州，坐船、坐汽车、坐火车，24个小时才能到达。我告诉他，四十年前，我从老家去武汉，需要三天三夜。

　　“现在不一样了，”学长说，“下午从厦门出发，四个小时到达陈堡，和母亲一起吃晚饭。”

　　我也方便了，自驾一百分钟，从南京到陈堡。

　　我们又聊到1979年同获奖学金的事。他记忆犹新。

　　文华学长说，那次学校发奖学金，是为了激励大家学习。春节过后，同学们很用功很勤奋，不懂就问，你追我赶，瞄准高考，最终五人考取了大学。

　　临别，我们依依不舍，互道珍重，期待下次再见，或厦门，或南京，或在老家陈堡。

　　文华学长的孩子在墨尔本工作，我的孩子在悉尼工作。

　　他说，也许在澳洲相见。

　　我说，当然有机会。

2023年7月5日

作者简介

　　时庆荣，中共党员，兴化陈堡人，1987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数学系，曾任南京熊猫电子集团公司高管，现为某高科技民企高管。爱好写作，在国内报刊杂志发表散文多篇。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现居南京。

来源：陈堡草荡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