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之四：生了女娃

morpheus

童养媳之四：生了女娃

戴建东

自从窝棚里惊魂一夜之后，让蛮牛没想到的是，自己酒后乱性，对菊霸王硬上弓，竟落得个大便宜：奶奶顺水推舟，让自己和菊圆了房。

尽管奶奶不住地叮咛，要他多怜惜自己的媳妇点。蛮牛嘴上答应，一到晚上，他在山坡地上没撒完的牛劲，又全撒在了菊身上。

蛮牛心里暗想：这地本来就是咱自己的，俺想咋整就咋整。

起初，菊很害怕晚上，晚上蛮牛都要折腾得她死去活来，时间久了，她也就麻木了，正如奶奶所说的一样，咱是女人，命中该有此一劫，谁也逃脱不了，这就是命，是女人的命。

只是，在蛮牛在她身上撒牛劲时，菊一边应付着，一边不停地用手捶打着蛮牛的后背，嘴里呢喃着：“哥，你轻点，轻点哩。”

蛮牛心里暗想：“这牛劲撒得正欢哩，轻得了吧？”

只有在蛮牛把劲撒完了，然后像死猪一样在边上睡着后，菊才会睁着眼睛，盯着黑乎乎的窗外，想起自己的老家，想起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离开家的日子久了，母亲不知现在怎么样？弟弟在东家放牛，有没有受到东家的欺负？穷人家的命，乍这样苦呢？苦得一家人都难得相聚。

爹走了有些时日子，到了天国的爹，不会再挨冻受饿了吧，我苦命的爹爹唉，活着没过上一天好日子，但愿爹爹在天国一切安好。还有爹的忌日快到了，该找个时间，回老家给爹的坟上添添土了。

时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缓缓而过。

一年过后，菊的身子越发圆润了。只是菊时常感到胃里难受，有时在吃饭，吃着吃着，突然跑到外面，哇哇吐个半天。

奶奶悄悄问了菊，囡囡这是怎么了？菊其实还是个孩子，啥也不懂，母亲也不在身边，没人教过她，她只是觉得想吐，吃啥吐啥。

奶奶是过来人，也是明白人，她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连忙在堂上祖宗灵位前上了一炷香，然后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祖宗显灵，祖宗显灵，这是要抱重孙子了吧，这蛮牛倒是不赖，一身牛劲没白费，嘿嘿。

听说自己有喜了，菊没显出有多少欢喜的样子，她自己都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怎样做母亲，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

蛮牛听说自己撒的牛劲把菊给“种”上了，这个欢喜劲却是十足的。他握紧拳头，弯起手臂，看着自己健硕的肌肉，自言自语道：凭咱这身牛劲，怎么说也得整个带把的小牛出来。

得知自己要当爹了，一向粗野惯了的蛮牛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他不再粗暴地对待菊，不再让菊到窝棚里去守山，他要让菊好好在家养胎，自家的小牛 ，全靠她了。

菊的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奶奶则忙着准备婴儿的尿片和毛衫，还用彩条布剪了一对虎头，绣在小鞋上。

菊怀的可是她的重孙呢，重孙就是祖奶奶的命啊。

九个月后，菊突然感到腹痛难忍，她躺在床上大声呻吟着。奶奶摸了摸菊的肚子说：“这怕是要生产了哇。”

她连忙叫蛮牛到山下把三姑婆找来，三姑婆除了会保媒，还会当接生婆，山里的许多娃，都是三姑婆接得生。

三姑婆来了后，她看了看菊，摸了摸肚子，说：“娃岁数小，生产会遭一些罪，不过，只要胎位正，就不碍事，不碍事。”

女人就是苦命，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一只脚在阳间，一只脚在阴间，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

看到菊撕心裂肺的哭喊，三姑婆一面安慰菊忍着点，一面让奶奶找来一些破布，垫在菊的身下，又叫蛮牛到外间烧一锅开水备用。然后与奶奶唠叨了一阵，女人生娃后要注意的事项。

水烧开后，蛮牛在外间等候，三姑婆用热水净了手，然后在菊的身下摸索着，鼓捣了一阵，终于在菊一声惨叫后，一个新生命到来了。

三姑婆走到外间，对蛮牛说：“快去看看你娃和媳妇吧，你媳妇给你生了一个闺女呢。”

听说菊生了一个女儿，牛头脑“嗡”的一声，他心里觉得，这不应该啊，自己牛劲十足，怎么说也得生儿子的，怎么就是个姑娘呢？

蛮牛没有文化，他的思维非常简单，只知道种庄稼的原理：要么种子有问题，要么土地有问题，如果种子没问题，那问题肯定出在土地身上。或者，或者，耕地的劲还没使足？

蛮牛进房后，奶奶正抱着新生的婴儿在逗乐，菊则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蛮牛瞧了瞧躺在床上的菊，又瞄了瞄奶奶怀里毛茸茸的婴儿，阴沉着脸，喉咙底下嘀咕了一句：“咋会是个姑娘呢？”然后便一声不吭地呆在床前。

“姑娘咋的了？姑娘就不是你闺女了？”奶奶抱着娃，白了蛮牛一眼，又顾自逗起了娃，“姑娘亲，姑娘好，姑娘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

“小棉袄再贴心，也比不过儿子顶用，你们忙着这件小棉袄吧，我下地去了。”蛮牛依然心怀不满，拎起锄头出门去了。

“瞧瞧，这娃，是不是牛劲又上来了？”朝着蛮牛的背影，数落了一句，又低头逗起了小棉袄，“娃唉，快快长大，好当爹娘的小棉袄呢。”

菊初为人母，她在短短两年时间里，经历了从少女、到女人、再到母亲的角色转变，她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已经看到了尽头 ，就这样带着孩子，然后老死在大山深处。

孩子满月了，蛮牛硬是没有抱过一次娃，他每天不是下地，就是到山下集市上转悠，有时还酒喝得迷迷糊糊才回家，一到家，就闷声不响躺在床上。

菊本来就有些怕蛮牛，生了女娃后，她更不敢吱声了。

看到蛮牛阴沉着脸，菊不敢问他，怕招惹他发火。有时半夜里，娃哭闹了，蛮牛就会恼怒，菊也不敢吭声，好像生女娃全是她的错，只好拼命把奶头塞进女儿啼哭的嘴里。

蛮牛又到山下喝酒了，酒一喝多，就找那群狐朋狗友吹牛侃大山。这些人眼羡蛮牛有个漂亮的小媳妇，聚在一起就开始调侃蛮牛。

“牛，你家小媳妇真嫩啊，小脸蛋上用手一掐，都能掐出水来呢。”

“你家这么水灵的小媳妇，怎么就给你生了个女娃啊，你的牛劲，是不是没使足啊？你没牛劲的话，咱哥们可以帮你啊，保管生儿子，哈哈哈哈哈……”

被大伙东拉西扯胡侃一通后，蛮牛阴沉着脸，钵头一般的拳头，“呯”一声敲打在桌子上，把大家惊得不敢开口了。

在外被别人戏弄了一阵后，蛮牛气鼓鼓地回到家，见菊正在缝补衣服，他也没好脸色给菊看，闷声不响坐在床头发呆。

菊知道蛮牛心里头气不顺，又喝了酒，就好心劝说道：“以后在外少喝点酒，酒喝醉了对身体不好。”

“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有资格来管老子喝酒？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蛮牛狠狠地凶了一句，把睡在床上的女儿惊吓到了，女儿哇哇大哭起来。菊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把女儿抱起来，走出房去。

菊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滴落在女儿哭红的脸上。

奶奶近来身体不好 ，正躺在床上歇息，听到蛮牛凶菊的狠劲，硬撑着爬起来，对蛮牛唠叨道：“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在外灌猫尿，猫尿灌多了， 回家还凶媳妇，你不知道，菊带娃辛苦啊？”

蛮牛从小由奶奶带大，对奶奶多少还有些怵，他见奶奶帮衬着菊说话，加上本来就是自己没事找事，就一声不吭，躺床上去了。

菊呆呆地抱着孩子，不知所措。

作者简介：

戴建东，男，浙江金华人，1965年8月出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学毕业后回乡务农，曾从事石匠、泥瓦匠、代课教师、新闻记者等职业，在中央、省、市报刊发表作品100多万字，后通过自学获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供职政府机关新闻中心。曾在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诗合集《九峰派诗选》、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散文集《行走田园》、文汇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星星落进了小河》。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