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之五:赌钱输妻 戴建东
秋风渐起,山坡地上一片金黄。 蛮牛开垦的东西坡两晌地上,采收了好几担苞谷和大豆。蛮牛估摸着,这些苞谷和大豆,除了备留一部分当作过冬的粮食外,多余的明日就拿到集市上卖了,换两个酒钱。 蛮牛有的是力气,两百来斤的苞谷和大豆,他挑起就往集市上走。集市上人来人往,采购粮食的人也不少,不到一袋烟功夫,苞谷和大豆就换成了钞票,装进了蛮牛的腰包里。 来到小酒馆,见以前的酒友都在,蛮牛就招呼大家一起喝点。大伙知道蛮牛刚卖了苞谷和大豆,包里有钱,便围着蛮牛,一个劲地劝他喝酒。 蛮牛酒量不大,一喝就醉,一醉就迷糊。大伙见蛮牛神志不清了,就鼓动他一起来玩“白心宝”赌钱。 结果,这伙人做了局,联合起来戏耍蛮牛。蛮牛稀里糊涂,加上醉眼迷离,还没搞清楚是咋回事,兜里的钱就易了主,跑到别人兜里了。 输了钱后,蛮牛气呼呼地离开小酒馆,跌跌撞撞回到家里。菊正在哄孩子睡觉,蛮牛见中饭也没烧,就气不知从哪里来,劈头就朝菊骂去:“儿子生不出,怎么,现在连饭也不会烧了,你存心想饿死老子啊?” “奶奶病了,我又要带娃,忙不开呢,等娃睡着了,我就去做饭。”看到蛮牛生气了,菊连忙放下刚睡着的孩子 ,起身往灶台走去。 “一个贴钱的赔本货,哭就让她哭呗,你还当成宝了。”蛮牛越来越生气。 “赔本货,赔本货,赔本货也是你的娃嘛。”见蛮牛蛮不讲理,菊幽幽地回应了一句。 “你个贱货,还敢顶嘴了?看我不整死你。”蛮牛呼地起身,往菊面前冲去。 躺在床上的奶奶听到小夫妻俩吵嘴,连忙撑着身子起来:“娃唉,你们咋得了,咋得了嘛?” 本来想冲过来揍菊的蛮牛,见奶奶起来了,拎起的手臂又缩了回去,气呼呼地说:“不吃了,我到窝棚去了。”转身就冲到门外去了。 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奶奶知道菊受了委屈,她抱着菊,朝着蛮牛离去的背影骂道:“这个牛娃,得魔怔了啊。” 蛮牛得不可理喻,菊觉得,这日子越来越难熬了。
奶奶的身体日渐虚弱,请了山下的土郎中,煎了两服中药,也不见得好转,后来,干脆滴水不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蛮牛自从上次赌钱输了后,一门心思想翻本,每天一有闲就去找这群赌友切磋赌技,结果,赌本没翻回,倒欠了人家一屁股债。 奶奶病危时,蛮牛也收敛了几天,待在家里,侍候着奶奶。原本还有点钱,结果被蛮牛赌钱输光了,现在奶奶生病了,也没钱上医院,蛮牛内心五味俱全,不知是悔恨,还是懊恼。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年纪大了的奶奶,终究没有熬过这个冬天,终于在腊月初头撒手西归。 有奶奶在,菊好歹还有个依靠,现在奶奶走了,菊哭得像个泪人,她是真的伤心了,既为奶奶久病得不到医治,也为自己今后的日子担忧。 菊才16岁,按理还是个孩子,但她不得不一边奶着孩子,一边操持家务,还要忍受蛮牛的粗野和暴力,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生怕稍有不慎,就招致蛮牛的拳头和巴掌,简直是度日如年。 母亲自从菊坐月子时,来看过一次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过了,她在别人家做帮佣,时间由不得自己,哪能说来就来呢。 菊想母亲的时候,就拿出母亲给娃做的鞋子和帽子,一个人偷偷地发呆,任无声的泪水滴落在鞋帽上。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人的劣根性就一发而不可收。自从奶奶过世后,蛮牛就再也没有约束了,整个人好像变了个似的,让菊更加捉摸不透了。 蛮牛染上赌瘾之后,每日里沉湎此中,赢了想更赢,输了想翻本,根本无心去打理山坡下的两块地,结果地里全是杂草,草丛间几棵玉米秧子,也是东倒西歪,黄兮兮的叶片上没有绿意。 菊觉得,一家三口,总得要吃饭,地如果荒了,过冬时,一家人就只能喝西北风了。现在蛮牛也无心耕种了,她只好等娃睡着时,硬撑着虚弱的身子,扛着锄下地干活。 菊18岁的时候,女儿也3岁了。 没有了奶奶的管束,加上染上了酒瘾和赌瘾,蛮牛整个人变得懒散了,他每天东游西荡,到处找人耍钱喝酒,闹得很多人都不愿意搭理他,有时看到蛮牛走来,人就远远避开了。 只要蛮牛下山赌钱去了,菊就感到日子阴晴不定。蛮牛赢钱时,就买酒买肉,回家胡吃一通,对菊也会和颜悦色。如果哪天输钱了,回到家就吹胡子瞪眼睛,拿菊和娃撒气。 他借着酒劲,骂菊是“倒霉货”,骂女儿是“赔本货”,哪都不是。菊觉得这个时候,就像是世界末日,惊恐得大气不敢出,只能默默忍受着。 骂着骂着,骂累了,蛮牛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菊只好抱着娃摸黑坐在床头,睁眼到天明。 山里的夜好黑啊,菊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菊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她在床头坐了一夜,女儿还在她怀里睡得正香。蛮牛却不知去哪里了,菊猜测蛮牛肯定又找他的赌友去了。 昨晚蛮牛骂人这么凶,一定是白天输惨了。
蛮牛在街上转了一圈,然后来到以前赌友落脚的小酒馆。这些昔日的赌友见 蛮牛进来,知道他兜里没钱,没人搭理他。 一个瘦瘦的赌徒在赌头“财哥”耳边细语了一阵后,嘿嘿一笑,财哥便招呼蛮牛落座,然后掏出一沓钱说:“来来来,没钱没关系,财哥先借给你,看你今天能不能翻本。” 蛮牛一听,眼前不由得一亮,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接过钱就坐上赌桌。也该是蛮牛赌运不济,一上赌桌,就是孔夫子搬家——尽是书(输),没几盘下来,财哥借的钱就输光了。 财哥今日大方,输了借,借了输,一个上午,蛮牛赌本没翻回,又欠了财哥一大笔赌债。 看着满头大汗的蛮牛,财哥一甩赌牌,变了个脸说:“我看你天生就是个输钱的命,今天也别赌了,先来说说,这赌债的事,看看怎么了结?” “这债能不能先欠着?我会尽快还上的。”蛮牛欠人家钱,有些底气不足。 “欠着?你拿什么还?你家还有什么?穷得四面透风了,你拿得出钱吗?”财哥俩眼一瞪,把蛮牛逼得直冒冷汗。 财哥招招手,让蛮牛凑过身来,在他耳边嘀咕道:“我看你家钱是拿不出来了,不如这样,哥给你出个点子,你家小媳妇长得够水灵的,要不你今晚给我留个门,自己睡窝棚去?过了今晚,这赌债嘛,我们就算两清了。” “不行,这绝对不行!”这事关乎男人的尊严,蛮牛一听便暴跳如雷。 看蛮牛不肯就范,财哥立马翻脸,恶狠狠地说道:“不行就还钱,今天你不还钱,我就让弟兄们缷下你一条胳膊,你信不信?” 财哥走到蛮牛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女人嘛,还不是像一件衣服?穿过了又不会少一块肉,明天你还不是照穿不误?大不了我再给你一点钱,你就看开些吧。” 财哥掏出一点钱,放在桌面上,斜着眼看着蛮牛。 蛮牛涨红着脸,嘴里喘着粗气,他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财哥身后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他想今天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想到自己赌运这么背,还不是因为家里这个倒霉货?再说了,租妻,典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就一晚?蛮牛心一狠,抓起桌上的钱,甩下一句:“我今天住窝棚吧。”便转身离去。 “这个傻逼,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折腾他小媳妇。”财哥望着蛮牛离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几个小跟班闹哄哄地祝贺财哥今天晚上艳福高照,财哥不由得哈哈大笑。
作者简介:
戴建东,男,浙江金华人,1965年8月出生,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散文学会会员。中学毕业后回乡务农,曾从事石匠、泥瓦匠、代课教师、新闻记者等职业,在中央、省、市报刊发表作品100多万字,后通过自学获中国人民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学历。现供职政府机关新闻中心。曾在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诗合集《九峰派诗选》、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散文集《行走田园》、文汇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星星落进了小河》。
来源:风雅田园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