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庆涛｜校氏草荡生存繁衍六百年小考

迁就淑女

校氏草荡生存繁衍六百年

小考

文|时庆涛

　　黄金家族术赤一支的血脉从蒙古大草原越境流到古俄罗斯钦察大草原，一百多年后回流到中原晋阳府黄河边，又近百年后折返南方的苏中陈堡大草荡。风花雪月，人世沧桑，这一个大循环近二百五十年。如果把这个时期比作血脉进入大海黄河的话，那么从明永乐元年算起，这支黄金家族血脉绕长江进入了乡村内河，港汊四通八达的水乡草荡，涓涓流淌了六百多年直至我们回首的今天。那么，这一支族人到达陈堡如何立庄兴业，生存繁衍及现状等，便是我们今天探讨考证的话题。

独辟蹊径以牧兴农立庄

　　校立本迁移校家庄时，我估计除了他本人的妻子儿女外，应该有其部分兄弟姐妹，甚至还有山西邑地跟随他们多年的部民（蒙古族皇室视部民为一个家庭），男男女女七八户不少于二十多人。这一支族人中，年龄大于校立本的，属正统的蒙古人；小于或等于的人，应该和校立本一样，属蒙汉混血儿。到立本的下一代，蒙汉通婚就更不用说了，蒙汉通婚的朝廷政策不可违。

　　明朝校立本到陈堡的时候，满眼几乎草茫茫，水茫茫。经过改朝换代的战争创伤，村庄零落，人烟稀少。百姓生存靠盐业、农业、渔业和狩猎。盐业主要是盐池土法烧盐；渔业靠草荡自然捕捞；狩猎靠打野鸡野鸭野兔“走鲜”；农业靠刀耕火种垦荒围田。明清时期兴化垛田用人工堆垛造田，陈堡这儿只有围堤造田。那时除了水灾、蝗灾袭击，还有海水倒灌，生产力极其低下，粮食产量不高。所说上面四个方面，都不是校立本的选项。靠其中任何一项，都不能兴家支撑族人生存。很难想象，一群黄金家庭的后裔能在陈堡生存繁衍，而且立庄，个中之因，我认为，从血统上说，立本是黄金家族第一个蒙汉通婚的混血儿，在他的身上，既有蒙古族彪悍骁勇的性格，又有汉族的勤劳智慧优化的基因。有草原的、国外的、皇权的、军事的综合元素在血液里，折反出来的思维是放射性的，选点会与众不同。谁都不会想到立本是选的弱项农业。立本的祖上封地山西晋阳地区元朝农业就比较发达，此地农业根本不能与之同比。立本在落后中看出潜力，并独辟蹊径，巧妙以蒙古牧业启动农业，以牧兴农。

　　校立本祖根草原，祖上历代征服境外和中原都没有忘了传统牧业。山西封地除了农业，也僻有牧场。陈堡农业不如山西晋阳，大片土地荒芜，特别是几万亩草荡湿地，但在立本的眼里，天然的牧场又优于晋阳。思路决定族人的出路。他带领族人发挥特长，养猪羊牛马，选优配种，母生子，子生孙，以此往复繁殖，猪牛羊成群。立本的族人很高兴，牧兴农兴，生活日渐走向富足，更想不到在新的居住地能重温游牧之梦。但有一点只有校立本想到，在猪牛羊马成群的时候，他主管牛群。他在乳用、肉用、役用、兼用牛的四个品种中优选，杂交，发展役肉兼有的南阳牛、晋南牛、延边牛，经过几代配种选优，杂交出体驱高大、爆发力强，又耐力持久的新品种水牛，这就是后来兴化地区视为大型农具的耕牛。立本训养出耕牛后，垦荒种地如虎添翼，就像我们八十年代有了机械化一样，生产力水平迅速提高，粮食产量猛增。立本毫无保守带动其他姓氏兴农，区域不断扩大。校立本在里下河地区举办了第一届牛市集，后来陈堡村每个村庄都举办，民国时期尤甚，并把牛与船搭配，变成牛船节，谁都没有想到校立本是牛船节的开山之祖。立本在离开校家庄之前立庄，庄名校陵庄，取代了原有的张家庄、许家庄，形成了校半庄、王三巷，严在西北上的庄人分布格局。

立本、瑞浦迁出校陵庄之因

　　校立本立庄之后迁出校陵庄，现大丰的校姓一世祖瑞浦也是从校家庄迁出的。两次迁移之因族人众说纷云。我们调查考证，看哪一种说法真实可信或比较接近史实。

　　先说校立本。立本是在立庄威望极高，家业人丁兴旺之时走的。大概在永乐七到十年之间。照常理，在族脉兴旺，生活无忧之时没有理由离开自己的子女及开创之地，但他迁出是事实。起初我个人认为，立本可能觉得族人几代扎堆群居不利于族群的发展，生活利益上的嗑嗑碰碰容易产生感情上的裂痕，就像种庄稼一样要合理密植、间苗。立本选择走，也便于族群里成长出后起之秀。我曾称赞此举为立本的高明之处。但又有一说，他是因养马训马而走。我很纳闷，当时立本牛羊成群，牛是主业，马只是兼业，他怎么因训马而跑到姜堰呢？再说，养马此地有万亩草荡湿地，上河的姜堰是黄泥沙土，哪有我们陈堡的草木茂盛呢？我横竖想不出立本的迁移之因。

　　我围绕立本养马训马之因分析与那个年代背景有何联系。那时是朱元璋之子朱棣当朝。史学家有几种说法，我熟悉的有吴晗，都涉及到朱棣有蒙古族血源。最吸眼球说他是弘吉刺所生。元顺帝是忽必烈子孙元朝最后一个皇帝，弘吉刺是其第三位妃子。元顺帝败逃时没来得及带上她，藏在瓮子里被徐达大将捉住（史书称翁氏），并带回献给朱元璋。皇帝见她长得好看，很有韵味，就纳入妃子。正史野史都如是说，是史实。但朱棣是朱元璋还是元顺帝之种说法不一。又众口一词说朱棣有蒙古大汗之性格和外型。由闲话扯到正题。朱棣从永乐七年起，连续五次扫荡征讨漠北，军中有单独编制的蒙古骑兵（即鞑军）供其驱使，其中的三千营还是皇帝的近卫军。征讨漠北需要大批战马，皇帝诏令寻找会训养马的人。当时兴化南官营和南五里（现在的化肥厂）有两处养马场，专供朝廷。但水乡人民不善养马，马不是瘦就是死，更谈不上能上战场的战马了。县老爷花重金到处招“马”买战马，完成朝廷任务。听说陈堡草荡有养马场，校立本成了首选之人，接受朝廷每年下达的养并训成战马任务。那陈堡草荡是天然的养马场，为什么要离开呢？立本是养马的行家里手，他深谙陈堡草荡只解决马草问题，但战马重“训”，要像军人一样在训练场才能“训”出各种技能的军事素质，而陈堡是水荡，出门脚脚水，远行靠船，水中训不出战马。立本迁移陈堡途中必经泰州海陵，看到上河水少陆地辽阔，是训马的好场所。立本难抗朝命，只有忍痛离开族人迁出校家庄。

　　大丰校姓一世祖瑞浦也是从校家庄迁走的。当时“泛舟东游”到兴化老圩创业于董家庄（后裔移居到大丰刘庄）。迁移之因也说法不一。我起初分析的原因是蒙古族具有征服的性格，也就是现代人常讲的开拓进取创业。比如校立本立庄名校陵庄，用校与“陵”组合，偏不用邻庄宁乡的“宁”。宁乡是明朝古镇，有朝廷机关巡检司和乡试预考厅，经济繁荣人气旺。立本取“陵”别于那个“宁”，内心深处涌动着经营此“陵”赶超彼“宁”的雄心壮志。但校家庄族人又说出另一个动因。立本五世孙校秀为武举人，管里下河八八六十四荡，明朝嘉靖年间的抗倭英雄。校秀有个妹妹也善武功，嫁于本庄。小两口常常因生活琐事吵架，男因不是女的对手而常败下风。妹夫常常到校秀面前诉苦告状。校秀无奈，出下策支了妹夫一招：乘他妹妹梳妆之时，把其长发拽在脚下，主动出击让其动弹不得而无法反击。小两口和好欢乐时，女问男这一招是谁支的，校秀妹夫忘了校秀叮嘱坦白说了。妹妹一气之下“报复”哥哥，把校秀杀敌的佩剑藏到咸菜缸里。当校秀需要佩剑上草堰荡前线抗倭时，妹妹才告之，取出来的佩剑已生锈。兄妹之间感情很深，校秀没有责怪妹妹半句。无独有偶，校秀此去无回，为国捐躯牺牲在抗倭前线。校秀的子女表面上虽没有埋怨唯一的小姑，但双方内心深处似乎埋下了不愉快的种子。校秀的妹妹嫁在本庄，不可能迁移。校秀的子孙不知哪一代哪一支迁出校庄，即校瑞浦。校氏家谱中说瑞浦清朝初年迁出。按校秀从牺牲到清朝初年有两三代人了，有过节的话也已消除了。如果是此种原因的话，应该在嘉靖之后隆庆年间迁移差不多（1566）。迁移前与后无所谓，倒是证明了另一点，大丰一支校姓族人是校秀的后裔。校家庄有校秀的墓，但现有的校姓谁是他的后裔不清楚。校秀的妹妹嫁给本庄何人何姓及后裔也寻找不到蛛丝马迹。

从民国至今的黄金贵胄生存状态

　　校姓“黄金线”上的宏观史料分析对比较多，而微观上的直接史料比较少，唯一只有家谱。民国前百年的史料只有传说和一代代口授。民国后百年的史料我们调查了一些，了解了部分生存状态。

　　从民国元年起，每隔几年就有一两户校姓迁出校家庄。民国二十四年（1934），校雨春的父亲校李瑞迁至高邮汤庄。隔了两年，校姓秀字辈有人迁到本县沈伦（2个生产队约80人左右）；文字辈迁到周庄（十几户约60人左右），还有江都花庄、泰州、扬州（约一百多人）。86岁的校氏族人校如付说，他爷爷的爷爷讲（也许他还听上辈讲）校庄现在奔村部桥口的东边，曾经是校氏祠堂。见过砖头瓦砾，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祠堂模样。据说清朝某年黄河决口大水淹至门搭子，校氏祠堂冲垮了。校家庄迁至姜堰、大丰的校姓，现在大约千人出头。校家庄本身校姓我查阅了村统计，全村125户，250多人。这里应有几种原因：一是外出当兵、上学，户口不在村；二是买集镇户口，迁出一批；三是户主工作转正，子女随父迁出一批；四是进城打工经商，陪子女读书，买了商品房居住城市，户口随之迁出，等等，约三百多人。校姓集中在三四队，其他生产队也有部分，最高峰的时候有五百多人。

校氏优秀人才灿若群星

　　一个家族的兴旺，除了业迹和财富，最大的标志是人才的辈出。黄金家族是中国独一无二的家族，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辉煌了一百六十年，帝皇将相，大汗，杰出而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群雄而起，叱咤风云，灿若星河，无与伦比。日出必有日落时。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历史发展的规律，包括一个家族，不可能永远定格在如日中天。黄金家族到了改校姓时，后裔们已落草为民，在中原大地开始了贫民生活。他们尽管淹没在草莽之中，但经络里毕竟流淌着皇气四溢的血液，抽出的枝叶和绽放的花朵仍别于同类而争奇斗艳。纵观校家庄校氏六百年，族群人丁日旺，各类人才辈出，族脉追逐时代脉搏一起跳动，助力推动同步发展，仍不失黄金家族遗风。

　　优秀人物我首推校立本。黄金家族的暮日正好落在他的身上，失去昔日光环的他四处逃逸，夹着尾巴做人，黄金气质不改，蒙古族的博大精神不谕，胸怀大志，在异地苏北里下河奋力创造生存条件，独辟蹊径开创族人新的生存途径，以牧兴农，连续立校陵、校家里两个村庄，这在村庄发展史上是一个贡献。我认为他最大的贡献还在于，校氏的总根从校家庄枝蔓到姜堰、大丰、周庄、沈伦、花庄、高邮等地，族群壮大到一千五百多人，黄金家族的历史因他而得以延伸了六百多年！二号人物要数校秀。他是武功奇才，管八八六十四荡，为民护庄，为社会平爆，为国抗倭而捐躯。他是黄金家族的骄傲，也是兴化人民的骄傲。三号人物为从校家庄走出去，1960年生于周庄的校荣春，他经过军营生活锤炼走上国企中建八局，成为中国建筑行业的领军人物，现为中建八局有限公司总经理、党委书记，正厅级干部。劳获“建设新南京功臣”、“富民兴鲁”、“中国建筑功勋员工”等殊荣。

　　校家庄本土优秀人才也是层出不穷。正团职干部校维元；抗美援越正团干部校庆山；革命烈士校维俭。我最熟悉并为同师的陈堡镇党委副书记校松涛、党委副书记校庆圣（已故），还有陈堡镇广电站长校国庆。在农村工作近六十年、校庄第五任党支部书记校如付。在各行各业工作的优秀人才还有校荣庆、校荣干、校荣得、校益民、校小平、校春梅、校红梅、校春丽、校芳芳、校春、校红芳、校美琴、校琦，等等，其中不乏硕士、博士、研究生、企业家，电视、教育、律师、财贸等文化人。

　　黄金家族在校家庄，校家庄遍地是黄金。黄金家族之“黄金线”将向第二个八百年延伸！

　　（此文选自校果村村史《里下河的蒙古村》）

作者简介

　　

　　作者时庆涛，兴化市陈堡镇党委原副书记，现任陈堡镇关工委常务副主任、兴化市作家协会陈堡草荡分会主席。曾为军人、新闻记者，发表多篇人物通讯、散文、小说、诗歌。近几年出版长篇纪实文学《庄恋》和《古槐飘香高里庄》。

来源：陈堡草荡

荐稿：姚敬厚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