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离开已经三年了。弥留之际,浑浊双眼中的几滴泪水,似把弯刀剜割我的心: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纵使万般不舍,还有千般无奈,她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母亲的一生是极其勤劳而又艰辛的,她的身上拥有天下母亲皆有的高贵品质:朴实、持家、爱子。 “陈爱华,你妈妈又来了!”短短一个月,妈妈已经是笫三次来学校了。那时因为本村一名老师请假,所以我们便借读到离家稍远的学校。因为交通不便,两个村庄间能行的都是田埂小路,为了安全,方便学习,所以统一住宿学校。门卫爷爷一见到她便高声叫喊。校园不大,也就前后两排房子,而且天才刚刚亮,我们-群学生正散散落落的在操场上漱口。说是操场,其实只是个大院子。所以妈妈一到校,整个学校也都知道了:又给陈爱华送好吃的来了。我赶紧跑到妈妈身边:裤角边还沾着泥巴,额前头发没来得及拂去的露水还在往下滴,一手提着个保温盒。其时已是仲秋,衣衫单薄的妈妈显得更加瘦弱。见到我,妈妈整个眉毛都舒展开了,上上下下打量着我,似乎好久不见。“妈,这么远的路,你咋又来了?”“没事,没事!”妈妈手指理了理我的额发,“很快呢,咋好像瘦了呢,晚上还睡得习惯,食堂饭菜还好吃吗?”妈妈刚舒展的眉毛又紧蹙起来。“爱华妈妈,又来看孩子了!”学校吴校长走过来,“放心吧,这孩子很不错,将来出息着呢!”“好,好,好,都得靠校长老师关心啊!”妈妈听着吴校长也是我政治老师的话,嘴角快扯到耳朵根了。跟吴老师打完招呼后,妈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叮嘱我。“妈,快到早读课时间,我要回教室了。”尽管不忍,我还是打断了妈妈的话匣子。“好,好,好,快去教室吧!妈妈也该回家了,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妈妈转身往外跑,边跑边回身向我挥手:“好好听老师话,把饭吃饱啊!”看着渐行渐远的妈妈瘦小的背影,我一阵心酸,赶紧拭去眼角泪水。打开妈妈带来的保温盒,里面热气腾腾,那是她赶早刚熬好的鸡汤:为了熬好鸡汤,为了趁热送到学校,妈妈肯定一夜都没睡好觉。我这才想起:妈妈,您一定还空着肚子啊!我的泪水忍不住留了下来!妈妈兄妹五人,家中排行老二,有个哥哥,三个妹妹,她没上过一天学,打小便熟练了田间劳作。侄子侄女们都很喜欢她,“好姑姑”总是挂在嘴边。小时的我疑惑的问妈妈:你不是大姑姑吗,怎么都叫你好姑姑啊?妈妈抚摸着我的头:这不,在你几个姨中,我虽然排名老大,个子却最小,你二姨个子最大,所以二姨就代替了大姑姑的身份,总不能叫我小姑姑吧。所以他们都叫我好姑姑。渐渐长大了,我慢慢明白:姑娘时在家的妈妈对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付出了怎样的真心。一生辛劳的妈妈临老了重度脑梗,严重腿疾,半卧床三年多时间。刚开始时情况还好,爸爸照应着,后来情况渐渐严重,多方寻医不见效果。患病的妈妈有时清醒,有时糊涂,夜里已经离不开人看护。身体同样不好的爸爸也经不住长时间的疲劳,于是我和甘老师便将妈妈接到家中安顿下来。暑假里,甘老师有时往省城陪伴女儿几天,替妈妈洗澡便成了我每天必修课。其时,妈妈几乎丧失了自主行走的能力。每次洗澡前我都准备好一张塑料椅子,然后抱着瘦小的妈妈坐下,调好水温,慢慢的用指肚一圈又一圈按摩着她的头皮,讲着我小时候的趣事。妈妈好像清醒了很多,盯着我看着,依然是我很熟悉的那般慈爱。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吃力的问我:“哲雨呢,她什么时候放学啊!”那时女儿已经在南京工作,除了春节才能回来一次。我不忍打断妈妈,顺着她的话:就快放学了,等她回来就让她来陪你。妈妈开心的笑了,不会儿又不吱声了。看着她半醒半迷的神情,看着她肿大的膝盖,肌肉已经萎缩的小腿,我止不住泪流满面:打记忆起,就没有享过一天福,而本该享福的年龄,疾病偏偏又缠上了身!整个假期我推掉了所有应酬,一心陪伴在妈妈身边,即便外出会议,当晚一定赶到家。
作者简介:
陈爱华,兴化茅山人,石锁运动爱好者。
来源:阿紫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