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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后，中国的“赤脚医生”被联合国称为“发生在中国的奇迹——贫穷落后的十亿人享有了初级卫生保健”。“赤脚医生”这个历史名字，深深烙印在今天60岁以上这代人的记忆中。
1976年，当年的泰县县政府（姜堰区）以八所中心卫生院为基地，连续举办了几届赤脚医生培训班，培训班的名称叫“泰县赤脚医生大学”，我是白马分校首届学员之一，当然我自己并不认为真是什么“大学生”，提到此段经历时，总是含糊其词说是“培训班”。
那个年代，对办“赤脚医生大学”这个“新生事物”谁也不敢怠慢。医院除了给学员补贴提供集体伙食外，还专门搭建了几间房屋供我们这些“大学生”住。学员们学习当时反映赤脚医生的电影《春苗》上的人物，在木、瓦工师傅带领下杠木头，拉大锯，搬砖头，自己动手搭建宿舍。由于我在部队是打山洞、建机场的工程兵，对这些工作“颇有造诣”，建房时对一些关键部位施工，常和师傅们讨论如何能更结实更安全。 当时的白马中心卫生院是地段医院，辖塘湾、白马、野徐、鮑徐、寺巷五个公社（乡）。那时候白马医院有一大批泰州康复医院（今市人民医院北院）和中医院响应“六·二六号召”下放的医疗人员。这些人当年在泰州也是佼佼者，像内科的陆宪忠（文革前凤毛麟角的本科生，后回苏州）、陆也福（后回市四院任大内科主任）；外科的周建国（后回市人民医院外科）；五官科徐爱兰（后回市人医眼科）；护理梅锦妍（后回市二院任护理部主任）等。一大批泰州的医护技术骨干使白马医院好生兴旺，这些人也就成为“白马分校”的老师。学校整整开了15个月左右的理论课，教学水平和质量应该说很不错。包括基础理论在内的绝大多数医学课程都有涉及，结束前还有两个月左右的临床实习，是一次系统的学习培训。其课程相当于正规卫校的一个医士专业。应该说，这次培训使所有的学员受益匪浅，参加培训班后坚持留在乡村医生岗位上的人员，都成为基层医疗骨干，不少人成为当地名医。
我们班六十多人，分五个组，每乡一个组，班长是塘湾卫生院姓薛的党员。白马组组长是李庄大队的一名女赤脚医生，她还兼大队妇女主任，是个非常能干的同志，性格爽朗，有人开玩笑给她起了一个褒贬相等的外号叫“小白菜”，意思是人见人爱。其实这位同志并不白净，后来结婚去了西藏，其老公曾是西藏自治区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一个大官。大概因我是党员、退伍军人的原因，任这个组的副组长。 开课不久，因为学习成绩优秀，我成了班上的公众人物。那个年代教育方式的特殊，六十几个来自基层的学员，大多数文化基础低，从医经历参差不齐，在基础理论课阶段，学习成绩很快拉开距离，不少人听不懂课，起早摸黑的背书还是跟不上。我是全班唯一一个读完正规高中，且是江苏名校省中的66届高中毕业生，加上多年自学医学，对这些课程完全是轻车熟路，甚至有些老师讲不透的我能讲得头头是道。某次老师上外科总论，讲到水和电解质平衡时，老师照着书本把镁离子写成了Mg=，把氯离子写成了Cl+等，我提醒老师写错了，老师说：“不会错，我这教科书上写着呢”，我说“那就教课书印错了”。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感觉是天方夜谭，异想天开，教课书怎么能错呢，那可是白纸黑字啊，我坚持己见。下课后，老师连续翻了好几本其它书籍，证实了我是对的。第二节课，这位老师捧着好几本其它书籍来到班上，对大家说：“陈振宇是对的，我上节课讲的是错的，他妈的，怎么书都印错了？”又问我：“你怎么知道错了？”，我说，这是高中化学中的一些最基本的东西，门捷列夫周期表上明明白白，镁离子是正2价，写成Mg2+，氯离子是负1价，写成Cl-。这下让全班同学傻了眼，有若干人不知门捷列夫是什么人，不知什么是镁离子、氯离子，不知什么是化合价。还有一次内科课，老师提问我：“吃亚铁丸治贫血为什么不能喝茶？”“茶叶中含有一种成份与亚铁发生化学反应！”“什么成分？”“鞣酸”“什么反应？”“生成鞣酸亚铁，沉淀！”老师连珠炮般问，我连珠炮般答，一口气问完，一口气答完，老师对回答连连点头，很多学员则呆若木鸡，还没反映过来，问题已经答完了。其实这些问题都是很简单，所谓“会者不难也”。在省泰中的中学时代，我的化学学得特好，初中时已经自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化学考试成绩几乎从来是全年级四个班中的第一名，我是班上的化学课代表，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己可以自己合成塑料这样的化学产品，化学教研组的孙志宽主任和化学老师，多少次公开和肯后评价我在化学方面有发展前途。初中毕业体检时意外查出我是红绿色觉障碍，高考化学专业限考100%，这才从高中开始，放弃了对化学专业的爱好，转到其它专业爱好上。上述这些简单问题，实在是小菜一碟。因此我成了学员们的课外辅导员，不懂的问题都来问我，老师们也另眼相看。学习结束的统考，12门考试总分1193分，除一门得了93分外，另11门全是100分。理论学习结束后有两个月的实习，有10天到白马公社（镇）前进大队（村）进行“血丝虫病普查”，我们组三个人，白天在医院实习，晚上10点到凌晨2点在村干部带领下挨家挨户敲门，采集村民的耳垂血，制作成玻片，在显微镜下检查有无血丝虫幼虫（注：血丝虫病是由蚊虫叮咬引起的传染病，主要侵犯淋巴系统，早年常见的橡皮腿肿、乳糜尿就是后遗症之一。晚10点到凌晨2点检出阳性率最高）。当时正是夏季，全是乡间小道，手电筒照明，蚊虫叮咬，田埂上跌跟头掉落稻田中家常便饭，但当年“赤脚医生”中大多数人都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这些辛苦反而乐在其中。培训结束不久，停了12年的高考恢复了，我以高分录取进南京医科大学。接受了5年的系统培训，从医成了我的终身职业，白马医院一年多的“赤脚医生大学”培训也成为我从医生涯中的难忘的一段历史。 作者简介：陈振宇，内科主任医师，毕业于南京医科大学医疗系，从事临床医疗和医院管理50年。平台声明：本号为文化公益性发布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所发文章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图片除标有出处外，其余来自网络，如有异议请致信本号删除。
来源：人文泰州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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