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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志敏〡汽  车  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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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6 18:59:45 190662 0

morpheus 社区微信达人 发表于 2025-1-6 18:59:45 |阅读模式 | 来自江苏 来自 中国江苏盐城

morpheus 社区微信达人 楼主

2025-1-6 18:59:45

恶残部兵匪一家 遭毒打苦楝树下


       上世纪三十年代后期,父母随大批启海移民,迁居大丰,落脚于南阳镇。父亲开出租车,母亲开布庄兼营轧户。

       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民不聊生,朝不保夕!

       这一天早晨,父亲的出租汽车像往日一样停在南阳镇三角街口,等待出租业务。

       这时候,由东而来的一支散乱的队伍,正陆续经过,引起了一阵恐慌,也不知是哪方面的兵,从服装上看,不像是南阳老百姓熟悉的新四军。

       一个小头目带着一群人在张六的老虎灶打水,不给钱也罢了,还嫌张六动作慢,搧了张六几巴掌:“老子33师在前线打仗,你们也该慰劳慰劳”!平日里,张六也不是等闲之辈,但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只好忍气吞声。

      33师?这可是个臭名昭著的番号啊! 消息迅速传开。为防不测,许多商号都把卸下的“踏子板”重新上了起来。

      父亲正准备将车子开走,突然听到一声呵斥:“汽车夫!过来”。

      父亲应声望去:是一个大块头长官模样的人,络腮胡子,一脸的横肉,声音嗡声嗡气的,看模样就是一个叫人害怕的人。

      “这车子,你的”?络腮胡子头一斜,双手叉腰,眼睛勒得老大。

      “是的”,父亲说。

      “那好,这车我们征用了,跟我们走”,络腮胡子算是下达了命令。

      “长官,车子坏了,开不起来了”父亲开始思忖:如何才能过得了这一关,反正是不能跟他们走的。

      “怎么了,是怕我们不给钱?”络腮胡子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的脸一下拉得更长,更难看。

      “不是,不是!长官要是不信,我可以试给你看”说着就跨上车,乘还未坐稳,将马达线扯断了,于是就踩马达。怎么也踩不响。这时围着的几个胆大的街坊也帮衬:“是啊,这车坏了好几天了,正在修呢”。

     “去,去,去!瞎起什么烘!”几个兵痞子急了,说话间便用枪托砸人,围观的人幸亏躲得快。

      络腮胡子恼羞成怒,把刚抽了半截的香烟狠狠地往地下一摔,开口大骂:“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定是个通共产党的,给我捆起来”!几个兵痞不容分说,立即将父亲五花大绑,连推带搡地牵走了。

      在成丰公司的场地上,父亲被反吊在一棵楝树上,几个凶神恶煞的兵痞,丧心病狂地轮流对父亲严刑拷打,锄子柄都打开裂了,定要让父亲招,父亲咬紧牙关,心想,今天这条命要送在这儿了,大声地喊着冤枉。

      街口的一幕,早有人通报给了母亲,母亲心急如焚,突然想起了只有去求施允康镇长出面。

施允康匆匆赶到成丰公司,远远看到父亲被吊打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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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兵痞欺压百姓情形


    上世纪兵痞欺压百姓情形 找到了那个络腮胡子长官,塞给了他一叠钞票。施允康自我介绍:“本人是南阳镇镇长施某,怪我来迟了,误会,误会!开车的确实是个老实人,我愿做担保”。

      络腮胡子的淫威也发得差不多了,他要看的就是这一出,就来了个就坡下驴,先是拉长着腔调指着父亲吼:“不识相!要不是有人说情,非打死你不可”!转而又换了个语调对施说:“今天就给你个面子,勤务兵,放人”!

      施允康手拿着礼帽,连连向络腮胡子点头道谢。

      跟过去的母亲当即让轧洋车的施元德找了部独轮车将父亲推了回来。

      母亲顾不得哭,只见父亲遍体鳞伤,血迹斑斑,血衣已经和皮肉粘在了一起。

      这一天,南阳镇上真是遭了劫难!长官挂口上的:“老子前线打㐲,你们也该慰劳慰劳”的话,成了金口玉律,立即上行下效。

      于是,包正用、李汉明家的香肠、香肚、咸猪头;麻麻亮、张洪寿、李井泉、葛四家的烧饼;花恒彩家的萝卜干、酱菜;张四、董财宝家的蛏干、淡菜、虾米;顾桂显、朱祥贞、许岐山家的香烟、洋火、洋碱、毛巾;张耀成、朱国昌、李兴桂、朱献章、姚公义家的茶叶、红枣、桂元;黄志岩、卢日高、刘兴隆家的茶干、卜页、豆腐皮;茅忠信、徐士英、袁克胜、陈宝昌家的脆饼、云片糕、金刚蹄;乌传福、乌传信、张正方、姚五家的猪肉;顾耀邦、许秀亭家的羊腿;姚习富、姚习荣家的鞋子;徐元顺家的洋袜;陆士相、葛秀清家的独轮车;朱文其家的金牙;许仁甫、泰山堂家的仁丹、云南白药、八珍糕…还有无数商家,只要是他们想要的,都成了“明征暗抢”的对象。队伍过后,一片狼籍,怨声载道!骂匪之声不绝于耳。

       父亲遭到了这场毒打,元气大伤,找来了疗伤的郎中,身上贴满了膏药。服药、养伤一月有余,才勉强下地。

       也不知乱世何时是头,每当父亲想起那个土匪一样的络腮胡子,总是心有余悸,自古兵匪一家!从今后,决心不开车了!于是,请人将汽车拆解,隐藏,再没摸过车子。拆散的配件有当零件卖的,时间一长,锈也锈了,最后三文不值二文的当废铜烂铁卖了。

       有《水调歌头·兵匪一家》词为证:

泊车桥堍头,静候客招手。诚信立身之本,处世亦憨厚。钱乃身外之物,多寡方便将就,广交天下友。难觅好口碑,十之赞八九!

风云变,起䔥墙,祸临头。兵痞横行霸道,罪名莫须有!苦楝树下遭刑,血肉模糊呼救,凄惨声声透。匪兵无天良,人神共诅咒!


二甲镇遭遇强盗 险争脱落魄荒郊


      父亲是个闲不住的人,伤好后便张罗着在布庄生意上忙乎,有时从外地批些上海产的花洋布,种田人十分喜欢,渐渐萌生了想将生意做大的念头。

      父亲提出,将寄存在大舅家的硬货取出来,到上海进些俏货,母亲本想阻拦,但看到父亲期盼的眼神时,欲言又止了。

       阳春三月,父亲约了大桥镇的赵文达,本镇的陆秀刚及通商镇的郁茂贤四个好友,结伴去上海,赵文达家集合。赵文达与父亲是干亲家,其儿子赵锋曾任台北县县委书记,那是后事。

      由于害怕西线不太平,沿东路经唐洋、岔河、掘港、海门,再在青龙港乘轮渡到太仓上岸,三天后才到达上海。

      接下来,四个客人联合起来,购得价廉物美的花洋布,往苏州河货栈集结;

      父亲买了一辆上海产的自行车,顺船带回,又在城隍庙金店给即将出生的娃娃定制了一块“长命百岁”的锁片。一切准备妥当,择日开船。

      一行四人,随货同行。临行前,在舱面堆些杂货以伪装,顺便买了些下酒的卤菜,打发时光。

      舱内,四人闲聊,陆秀刚因当年不在场,想听听大家常挂嘴边的险遭鬼子不测的往事:

      三年前,赵文达母亲七十大寿,高朋满座,人头攒动。突然,约三十多名日伪军直奔宅上而来,将宅子团团包围,鬼子将一屋子人赶到场上集中,小孩哭喊,被大人用手捂住。日伪军架起了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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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鬼子喊话了解:原来,鬼子兵少了一名士兵,从昨晚到现在都杳无音信,看到赵家宅人多,怀疑是抗日武装在集结,但近前看,男女老幼的又不像,进屋搜查,一无所获。

      正准备撤,突然,场头上的血迹引起了鬼子的怀疑,尽管赵家说是鸡血,但是鬼子在没有见到失踪的士兵前,宁可相信这血就是罪证,气氛立刻变得越发紧张。

      说来也巧,南路上出现了一个鬼子,从他满身泥巴、衣衫不整的样子可以推断,定是昨晚喝醉了,躺在哪儿没有回营,鬼子头目立即明白了,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耳光:“八格”!

      临走前,将桌上的整鸡都抢走了。险啊!差点遭大殃,赵文达如是说。

      船儿一路前行,第二天傍晚,抵达海门境内二甲镇,两天来,大家一直在船上蜷缩着,不免有些枯燥,当时正值江鲜上市。鲥鱼、刀鱼和河豚号称长江三鲜,机不可失!

      四人打听到二甲镇最擅长烧海鲜的酒馆坐下,两碗老白酒下肚,人也兴奋起来,陆秀刚爱说笑话,他先说了一段笑话打趣父亲,父亲略加思索,便讲了以下的故事:

      一天,龙王生日,早贴告示:凡祝寿者,须冠雅名,水族皆往,龙宫门前,丞相鲤鱼,登造礼薄,

      首登龙庭,横行螃蟹,交过贺礼,丞相恭曰:“报上雅名”,蟹早有备:“走路动静,即为雅名”。丞相点头,礼薄落曰“悉里索落”。

      紧随其后,素裹白鲳,双手作揖:“窃愚外貌,可作雅号”,丞相称好,曰“清清秀秀”:

      继而龙虾,续前思维:“大螯金刚”。丞相笑赞:“不错不错”。

      缩头乌龟,姗姗来迟,难觅大雅,一脸苦瓜,恳求丞相:“前面三贤,一人赐一,岂不美哉”?三众听罢,面露难色,寿者见状,磕头不已,三人仁慈,委曲应允。

      此时,宴会大厅,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丞相宣布,寿宴开始,敬请贵宾“悉里索”螃蟹、“清清秀”白鲳、“双螯金”龙虾和“落(陆)秀刚”乌龟入席…...

      包袱解开,引得哄堂大笑,陆秀刚连声笑骂:“你这个海蜇头子”…...

      一阵戏笑过后,天已不早,遂商量了明早开船的时间,告辞了酒店,回船住下。

       第二天天刚亮,就起航了。谁知离二甲镇约莫七、八里路的时候,随着一声枪响,出现了七、八个土匪,清一色黑衣服,命令船家停船,船家拼命地摇着橹,土匪沿着河岸追赶,向船身射击。

      四人在船舱里清楚地听到子弹击中船帮的声音,战战兢兢地用被子蒙住头,终于船家拗不过土匪,在岸边靠下了。

      没等船停稳,土匪们已跳上了船,不由分说对着船家就是两记耳光,吼道:“叫你停,为什么不停,害得老子们好一阵子追”!

      土匪们把枪对准了船舱,一脚踢开了舱门:“里面的人全给老子出来”!

      土匪们开始挨个搜身,连一个子儿也没留下,陆秀刚求情说给留一点,匪首用枪把子在陆的头上敲了一下,屯时鲜血直流:“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识相!想下馄饨”!(土匪黑话:把人装在麻包里扎好口,扔下河活活溺死)。赵文达见势不妙,还是先保住命要紧,就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大家下了船。

上世纪土匪

      大家一边撕下了衣服帮陆秀刚包扎,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土匪们将船劫走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欲哭无泪,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这时候,有人想起了是否报警,看看四下荒郊野外,想找个人影都没有,就算是赶到二甲镇报了警,再回到这里,土匪早已没了踪影。

      “认命吧”,不知谁说了一句。

       这时,陆秀刚号淘大哭起来,原来,他采购货的款子有一半是借的,现在倒好,不但没有赚到,连本都打了水漂。

       就好像患传染病一样,父亲想起母亲当初是否将舅舅家的财物取出来时的眼神时,不禁潸然泪下,愁肠百结,这船上被劫走的毕竟是我们家多年的积蓄呀!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接下来,四人在回家路上,失魂落魄,一贫如洗,吃饭都成了问题,幸亏父亲在经过三余镇时从二姨父那里借了盘缠。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寡言,思忖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强盗抢劫,有人认为是在酒店里,隔墙有耳,走漏了风声;也有人认为船家好像是跟土匪是一家的,趁四人上岸,给土匪报了信,莫衷一是。

       这就是乱世!盗匪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这就是乱世!兵荒马乱,社会不得安宁!

       父亲回到了家,自责不已,悔不当初没有听母亲的意见而遭此打击,而母亲总是好言相劝,宽慰有加,并无半点责怪。越是这样,父亲心里怎一个悔字了得,郁结成疾,又病了一场。

       这一年,我来到了这个世上,父亲一想到“长命百岁”的金锁片被强盗抢去了就不是个滋味,但是又一想,我们家子嗣少,上面的三个儿子夭折了两个,在相隔曹志峰十四年以后,又添了个儿子,又感到一丝的欣慰和希望。

       有《渔家傲·南柯一梦》词为证:

倾尽赴淞沪,结伴求相助。憧憬兴隆精挑选,宿命天不注!

辛勤又劳碌,百密有一疏。失魂落魄遭劫匪,梦醒是南柯!


节选自 曹志敏《潮韵》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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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志敏:盐城市大丰区南阳镇人,69年入伍南通市消防支队,退伍后,就职于南阳镇工办、大丰市申丰集团公司等单位,创建过大丰常丰管道液化气公司(现华润天然气的前身)。长期从事党支部、工会工作,多篇作品在《江苏燃气》、《中国钓鱼》、《清源》等刊物发表,个人著有《潮韵》、《春潮诗集》。




来源:来自大地的报告

编辑:吴勇胜

总编辑:陆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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